树妖已除,周围的结界散了个干净。
天还是黑的,一轮明月当空照,沿途照亮了无数吃瓜人的眼。
但见浑身狼狈的少女一头扎在大人怀里,虽看不清面庞,但众人就算是闭着眼猜,那也知道是谁。
叶大夫之前不近女色,便是太子殿下送来了一群美人,也不过是在后院里当点缀,唯有这个叫静姝的是个例外。
灶房里的人看得胆战心惊,紧随其后的绿鬟更是如此。
她从不知道静姝还有这样的能耐,叶大夫的母亲是巫女,懂些巫术自然无可厚非,可她一个从小就在宫中为奴为仆的人,又是谁教她的?
难道是叶大夫亲自教的吗?
她低头瞧着地上的影子,感到一阵后怕。
那样恶心的东西不知道还有多少藏在暗处,这叶宅看起来就阴森森的,她绝不能在这里长久耗下去。
绿鬟想着宫中的人与事,手摸着额头,不觉跟到叶檀的院门前,被万青拦住。
失魂落魄的少女朝他虚弱地笑了一声:“代我向静姝道声歉,今日事发突然,我……多谢她的救命之恩。”
万青狐疑,这时候却不好多问,于是点了点头打发她走。
见人走远了,他赶紧回屋。
小阁楼上,叶檀半跪在子荷面前,嗅着甜腻的香气,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裳。子荷被扯到了肉,疼得龇牙咧嘴,她睁开眼,半边脸颊还贴着他的胸口。
眼见分不开了,叶檀索性将外面的深衣也脱掉。
“怎么办?我该不会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下去罢?”
叶檀垂眼看她乱七八糟的样子,想起了什么,难得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这些花汁可以洗掉。”
他叫来万青,吩咐备水,而后卷起袖子,用刷子使劲洗刷她。
泡在水中的少女慢慢地露出本来面目,一张白皙的脸红透了,乌黑弯曲的波浪纠缠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饶是子荷再好的耐心,这时候也等不了了。
“找把剪子剪了罢!”
叶檀:“当真舍得?”
“再这样下去我要秃头了,快剪了罢。”子荷缩在水里,看着他手上那些掉落的头发,心疼不已。
叶檀果真就出去了。
他不在,子荷略微放松了些许,望着四周,就见小阁楼被水汽一蒸腾,显得有些潮湿,她心里盘算着等会换个干净的居所,草稿还没打好,叶檀已端着一碗绿色的液体折返回来。
冰凉的、带着草木芬芳的液体倾头而下,子荷问道::“这是什么?”
“子佩的血。”
“啊?”子荷挣扎着躲开,“那我不要!”
叶檀按住她:“一点血而已,伤不了她分毫。整个叶府下面都是她的根茎,若不是你先前那点血让她闭关去了,这些邪祟如何能冒头?”
子荷眼睫颤了颤,发缝里流淌着绿色的液体,男人修长的手指穿梭其中,她悄悄抬眼,叶檀送了她四个字,然后将她往下一按。
“自作自受。”
“咕噜咕噜……”
桶里热水变红,飘着不少花瓣,湿漉漉的少女像是一根人参,泡在了花茶里,周围弥散着一股香甜的气息,细嗅之下又夹带着几分苦涩。
叶檀用帕子擦拭手上的水渍,垂眼看着她光.裸的脊背,纤瘦光滑,乌黑的发丝贴着后颈,肌肤都是粉色的,仿佛是被烫熟的虾一样。她浑然不觉,一手抓着桶沿,一手胡乱抓住了他的手臂,开始胡言乱语。
“那只树妖阴险狡诈,我、我……”
“你怎么了?”
子荷摇头,有些难以启齿。
叶檀见她身上越来越红,探了一下水温,渐渐也觉出不对劲来。
水冷了,她浑身却烫得厉害。
子荷一口咬住手臂,心想自己大概是中毒了,脑袋晕乎乎的,抓着的那一只手正用力甩开自己。
她睁眼努力想要看清叶檀此刻的神情,但模模糊糊的,周围的水汽像是塑料袋,往她头上套,密不透风,让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几近要窒息了。
哗啦啦——
小阁楼里水声不断,万青守在门外,望着月亮,心里忐忑,这么小的地方,怎么能折腾出这么大的水花呢?
像家主这样光风霁月的君子,虽说性情孤僻了一些,但也绝不会、不会……
身后门开了。
穿着中衣的年轻人发冠歪斜,发丝沾了水汽,略微松散地贴着他的眉眼,一改正经古板的形象,显得有那么些慵懒不羁。
万青愣住,不敢多说话,连忙低下头。
他听着离去的脚步声,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望着小阁楼里的狼藉,他眉头皱得紧紧的,心想这个死丫头怎么就这么好命?原以为家主已经嫌弃她了,没想到还没过十二个时辰,就又抓住了家主的心。
她难道是狐媚吗?
万青想了想子荷平日的行为举止,先扇了自己一巴掌。
那一头,子荷还在神志不清当中。
她现在恨不得钻透自己身旁这具身体。
叶檀将她按住,看着她头发上一朵接一朵炸开的小梅花,隐约像是猜到什么,当即用刀放血。
她渴望养料渴望水,但在叶檀这里,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一个偶然纠缠的瞬间,她猛地咬破了他的脸颊。
刺痛加上烫人的香气,下一秒她就被叶檀反扭在床上,五花大绑起来。
脸上的血珠往下滚落,弄脏了他的领口。
叶檀看着她渴求的样子,眼前浮现出一粒种子妄图冲破贫瘠的土壤向上生长的画面。
她的心是一颗种子,单薄的身躯是土壤,树妖的粘液跟香气已经将她腌透了,她现在连自己是个什么也忘记了,单纯地被那一层生长的慾望操控。
她甚至想吃掉自己。
这怎么行呢?
很快,他就接了一碗血,被束缚的少女愤怒、痛苦、可怜,但拿他毫无办法,末了,她竟然学会了示弱。
贝齿咬着鲜红、饱满的下唇,一双水雾似的眼,被体温烘得半干得头发遮挡着肩头,故意蹭落的衣衫,无一不昭示着她的脆弱。
但很可惜。
叶檀掐着她的下巴,将那一碗属于她自己的血用蛮力灌到她的喉咙里。
“自己的血好喝么?”
她雪白的衣襟被呛出的血染红一片,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叶檀又接了一碗。
就这样,自产自销,子荷活生生喝撑过去了,心里那颗种子短暂地安分了下来。
她躺在床上,眼神略有些溃散,失血过多,唇瓣偏又被血染得通红,整个人处于一种半死的状态中。
为她操劳一夜的叶檀静静看了一会,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水渍,躺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