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士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贼人刚刚已经进来了?”
“可以这么理解,但显然,刚刚没有任何人进来。”石清客意味不明地朝众人看去。
“难道我们内部又出现……”众人们不由又想起那位神秘的桂花妖。
“什么?”石清客问。
一位弟子便把上回在戈侯府查案时那位隐藏踪迹的桂花妖之事讲述给石清客听。
石清客听后沉默了许久,然后对众人说道:“我有个不大可行的想法,不知大家愿不愿意听听。”
“说来听听?”众人们多多少少还是对这种名震江湖的高手抱有崇敬之心的,认为他们所说的想法一般都是正确的。
“既然那位贼人能够潜入我们间,要么是他一直存在于我们之间,要么他法力高强,能悄无声息地进入院中还在窃取药品后未被发现……”
“所以,我们先从内部开始排查,再离开这片绿洲,毕竟现在我们的视野还是局限了些。”
石清客这番话倒是提醒了不少人,他们一直在这片绿洲上调查,若真有什么线索,早就会被发现一点猫腻,然而没有,他们需要放开视角,试试之前一直没有想到的地方。
师长们听后认为有理,便立即吩咐自己的弟子们动身排查。
待人群散去后,隐士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微微松了口气,此时,垫后的石清客转过头来,递了个眼神给他。
隐士立即点下头来。
◎
五国联学派人为成员们送来了丰富的的干粮和水,他们即将在大漠中行走数日,物资绝不能缺少。
在三日无果的调查后,石清客安抚了灰心丧气的众人后,表明自己身有要务,急需离开一些时日,事后若他们还能再见,自己必当鼎力相助。
一行人失了这位温和又多识的江湖高手后如鱼失水,一下没了安全感和方向感,人群乱做一团。
师长们忍着内心的不安去安定躁动的弟子们:“大家先不要惊慌,咱们没了石清客依旧可以自己调查的,走,一路北上,那边离土圳国近,那位贼人若想放置偷来的药物少不了有个转交地。”
“若他不去土圳国呢?他放在火炽国本地不行么?”小麦草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他认为这样盲目做决定可能会浪费时间与粮食。
“之前我们与石清客交谈过了,我们五国联学都在火炽国调查,他再神通广大也不至于现在还嚣张地待在火炽国的窝点,水清国大面积海洋肯定是不适合他作为中转地的,金铭国地处中原,管控严密,想要找处合适的地点不太理想,所以土圳国是邻国中可能性最大的,我们不妨往这个方向去看看。”师长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说罢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们还小,不懂,总之跟着我们走就行了。”
小麦草小声嘀咕了一句:“谁跟你说我不懂。”
在听了那位师长这番说辞后,众人便再次启程。其实韩劭扬倒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他也懒得去想,他只想着混日子,火炽国的请福铺能多开一些时日就多开一点,至于调查思路什么的,他不感兴趣也不想干涉。
于是他一直走在队伍后方,既是避着孙千宁和辛落尘,也是保证众人们安全。毕竟这支队伍精武艺的人不多,只能一前一后地尽量护着。
那位娇贵的公主受不住这样的苦日子,命宫里派人给她送了些珍馐玉食来,但美食因在炎热的大漠地带保存不当,全部坏掉了,而她只给芳芳分了那些食物,韩劭扬没有要她的,其他人又都不给吃,所以闹肚子的的只有她们两个,韩劭扬心里倒是乐开了花,叫她吃!吃坏了肚子活该!
不过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为了饱腹和体力恢复,少不了吃那种味道恶心的果子,韩劭扬更是必须吃,他要是没了体力,那么众人就少了支柱与后盾。
于是韩劭扬就养成了直接吞咽的习惯,简单咬几下就吞,只要不尝到味就行。
但很快就出事了,一开始是他的胃因消化不良而疼痛,后来是吃到坏果子了。那种果子色泽偏黄,看是看不出来好坏,但尝味道却可以分辨出,恰好有一次韩劭扬出去摘果子时,发现一颗果子果肉较软,甚至都不需要咬切即可吞下,还不用伤胃,想着这些天来受罪的胃,韩劭扬毫不犹豫吃完了整颗果子。
偏偏就是这一颗,让他身体出现了各种不良反应。本就存在的胃疼、赶路的疲劳,加上坏果子带来的反胃和头晕,韩劭扬感觉自己这路是赶不下去了。
但他也不能因为自己就让众人留下了等他,于是他强撑着,样做“只是赶路太累”继续走了下去。
然而孙千宁此刻毫无眼力见儿地过来添乱:“韩睦,怎么办?我肚子还是好疼。”
“疼就再拉。”韩劭扬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一旁的人纷纷别开了脸,这位韩公子未免也太不给女人面子了吧?这种难以启齿的话也敢当众说出口,不过对象是那令众人厌恶的孙千宁,他们便也没有说什么,都只觉得那个女人活该。
“拉了还是很疼。”孙千宁倒是习惯了韩劭扬的出言不逊。
“那我有什么办法?之前执意留下的可是你自己。”韩劭扬忍着自身的疼痛耐着性子答。
“我……我走不动了,你……你能不能背我一会儿?”
韩劭扬只这孙千宁毫不要脸,气得不想说话。
“韩睦!”孙千宁嗔怪道。
韩劭扬不想激怒她,自己的生意还在她手上呢。于是忍着巨大的怒火背着孙千宁蹲下了。
孙千宁终于笑了,俯身搂住韩劭扬的脖子,趴在他背上。
韩劭扬自己身体力气本就连自己都支撑不住了,现在背上还多了个人,让他愈加头晕脑胀,胸口发闷。
他顶着火热到燎人的太阳尽量跟上众人的步子,刺眼的阳光让他眼前忽明忽暗,前方的人影逐渐分裂,上下左右晃动到他无法看清路。
背上的沉重让他的胃部愈加难受,翻江倒海地不断上涌,韩劭扬喉头动了动,紧咬牙关凭着模糊的视线往前走。
他很想狠狠摔下背上的人,但他知道那是他的铺子掌握者,他的大部分钱财来源,他爹娘的希望……
他做过许多梦,但很多都是爹娘在他面前的惨死。极少数是他带着满满当当的银子风风光光地走到皇上面前,将爹娘从牢狱放出,一家人再次团聚在一起。
他不想噩梦成真,哪怕他对自己的成功没有把握,但他也不会放弃任何机会,不会让任何痛苦把自己打倒,令自己退缩,让自己放弃。
他在晃动不清的视野中看到了爹娘慈爱的面庞,在孙千宁喋喋不休的话语声中听到他们回归后的笑语……
“韩睦?你不舒服么?”孙千宁终于发现了韩劭扬的不对劲。
韩劭扬此时头疼到欲爆炸,喉间更是发涩,反胃感此刻到达了巅峰,逼迫着韩劭扬停下。
“你先……下来。”韩劭扬艰难地开口。
“唔……好。”孙千宁满满从他背上下来,然后去察看他,“你怎么了……”
说罢,韩劭扬便别开头,蹲下身子,将忍了整整半个时辰的呕吐感发泄了出来,孙千宁见状第一时间没有去关心韩劭扬,而是一下跳得远远的,对其避如蛇蝎,她一脸娇气地捂着鼻子,然后大呼大叫。
她的叫声引来了前方人们的注意,他们以为他俩遇到什么危险了,没想到是韩劭扬在一旁呕吐,孙千宁在一旁嫌弃得不行。
这位公主,你是真的喜欢韩公子么?你未婚夫吐了你跟个外人一样嫌弃人家?
众人在心中不由发问。
但那些人看见了也只是围在一旁,没有人上前,他们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嫌弃的,纷纷保持一定距离,还捂着鼻子。
孙千宁立马跑到好友芳芳旁边:“芳芳你给我挡一挡。”
芳芳一脸茫然:“你不应该去关心关心他么?”
“哎呀,太恶心了,我也要吐了!”孙千宁此刻只想着自己该怎么办,“这里水源又少,他都没法及时清洗,以后是不是都是臭臭的?”
芳芳:“……”
在他们乡下,再爱干净的媳妇也得照顾干活干到脏兮兮的丈夫,她完全不能理解这位公主的行为。
韩劭扬此时也顾不上身边围上来的人,也顾不得他们的眼光,他实在太难受了,翻滚的反胃感迟迟不消,受折磨的胃部此刻也在疯狂地报复他,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并且方才一直模糊的视线此刻终于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韩劭扬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头……
人们就那样如有一层无形的隔墙一般围着他,有些心热的弟子也只是捂着鼻子站在一边扯着嗓子问道:“韩公子你好些了没?”
韩劭扬难受到听不见也看不见。
然而此刻人群中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他个子高高地站在人群之外,又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快步走到最前方,然后跨过那道“无形的隔墙”小跑到了韩劭扬面前。
一张带有桂花香的手帕凑了过来,为韩劭扬擦干净了嘴,一只手揽过他的肩,让他靠了过去。
韩劭扬只觉得栽入了一个在炎热夏日中堪称凉爽的怀中,一时间,心中的烦躁与苦痛全然消散,他靠在那人肩膀上逐渐恢复了视力与听力。
他睁眼看着辛落尘将手帕干净的一面送往自己额上,仔细地将因剧痛产生的汗珠全部擦干净,然后将他抱离呕吐的地方,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轻轻地顺捋着他的背,另一只手用着刚合适的力度按揉着他的头部。
他抬头对那些人说:“你们先走,我们很快就赶上来。”
那些人点了点头,他们认为韩劭扬只是一时不适,一会儿缓过来了,带着辛落尘跟上来也不是难事。
韩劭扬在辛落尘怀中靠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差不多缓过来了,作势要起来,却被辛落尘摁住了:“你的胃还疼不疼?”
韩劭扬忍着从一开始就没有散去的胃部疼痛,摇了摇头。
辛落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由着他起来,然后又在他面前蹲下:“我背你。”
韩劭扬愣住了。
“快上来,不然一会儿真赶不上他们了。”辛落尘回头冲他笑了笑。
韩劭扬也是鬼使神差地上了他的背,待他彻底回过神来时,他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位口口声声说不要别人多管闲事的人自己却管起了闲事,说自己反感别人对他的感情与关心,自己却做出了同样的事,说忍受不了别人乱干涉私事,自己却也在干涉对方私事……
韩劭扬在烈阳中眯了眯眼,语气淡淡地附在辛落尘耳边说:“不是讨厌多管闲事的人么?你这又是做什么?”
辛落尘脚步明显顿了顿,但很快便又恢复了:“我……我想先跟你道个歉,那天晚上因为病状可能有些难受,脾气大了些,对你说了不好听的话,其实那之后我挺过意不去的,一直想着怎么弥补你,但也没找着机会。”
韩劭扬冷嗤了一声:“用不着,你说的没有错,我也用不着你的弥补,我觉得咱俩间最好的方式就是谁也不管谁,你既然难以忍受我的白白付出,那我便再也不过问你,那么请你也不要干涉我,我怎么样都跟你无关,所以……”
韩劭扬放冷了语气:“放我下来。”
辛落尘远远地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漠,四周景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对于一个从未到达过此处的人是完全找不着方向的,但辛落尘却紧紧盯着一处并往前走:“是你自己上来的,不是么?”
韩劭扬:“……”
他几乎有些气急败坏地挣脱了下来。
辛落尘背着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然后调整表情后转过身来,见韩劭扬绕开他直直往前走,但由于胃部的疼痛走得很是艰难。
韩劭扬不忍如此,便召出剑御剑前行,但这种方式无疑是只解放了双腿消耗了全身体力包括灵神。
并且他若快速御剑飞走了,辛落尘怎么办……呸,谁管他?最主要的是他找不着方向,刚刚自己缓了太久,队伍已不见踪影,罗盘也不在他这里。
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的韩劭扬气势汹汹地召了泛着金光的宝剑又气势汹汹地收了剑下来:“他们往哪里走了?”
辛落尘花了很大力气才忍住了满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