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下午还有一大堆功课,所以哈利必须早点问清楚。
他和这个东方女生来到了一个空教室,互相对望着,而对方脸上的那种调侃逗弄的表情还没消失,这不禁使他感到恼火。
他皱着眉头揉着被上官玖月碰过的发丝,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异常的火红。
他转过头看向她,眼神灼灼。
“我——是想问——呃——请问东方有没有非常强大的黑巫师?”
上官玖月笑容依旧,只是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目光沉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哈利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心中慌乱,双手不自觉的揪住衣摆,咽了一口唾沫。
他冒着冷汗,手足无措的朝女孩解释:“听着……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可笑,但它确确实实的在我身上发生了。”他用手指着额头上的那块伤疤,它已经变成了褐色的疤痕。是闪电形状的。
“我……梦到了那个连名字都不能说的人在杀人,而且——”他仰起头回忆了一下。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满脸的伤疤,眼皮像是牙膏沫一样,好像都融化了,笑声像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大喊一样。”
“砰。”
书包重重落下,落在旁边后退了几步的马丁靴旁。
哈利抬头看去,只见上官玖月瞳孔缩小,嘴唇微微颤抖,发丝好像都炸了毛,有些许的凌乱。冷静调侃的表情消失了,整张脸都是一片空白。
“实话说……那个连名字都不能说的人生气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哈利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上的伤疤,上官玖月抬眸望去,只见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有着一个突兀的浅褐色伤疤,形状像闪电。
阳光透过窗框,缓缓从窗框爬到斑驳的石头地板上,再一点一点的爬向桌椅,一路向上,在黑色的长裤上映照出细碎的的、异常明亮的斑驳,然后再次向上。哈利偶然发现她的眼眸仿佛被阳光给镀上了一层金边,里面隐藏着黑色的夜空,让人捉摸不透。
哈利盯着她,捏着书包的双手紧了紧,半晌不安的问:“你——相信我吗?”
黑色的丝质窗帘被鼓起,风从古老的窗框而来,穿堂而过,仿佛从古老的时空而来,抚摸着东方女孩恐惧的内心。
哈利坚定的望着她的眼睛,她的神色恢复了冷静,只是一直看着他,脚下停着正在往下渗透着黑色墨水的书包。
墨水逐渐蔓延开来,好似一道道裂缝,将地板割裂开来,她整个人好像不一会就要掉下去,摔的粉身碎骨一般。
哈利被她看的心慌,又想到那些烦人的课业与论文来,也渐渐不耐烦起来,内心低落,眼神也逐渐闪躲:“你不相信…也行。”
他正了正书包,转头,身后一直没有动静,女孩一直站在昏暗的教室中。
“我相信你。”
哈利骤然停住。
他深吸一口气,内心极力压制却依然忍不住雀跃和欣慰。
“不过你还要给我一些证明才行。”
哈利叹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自嘲,突然想到了什么,懊恼的一拍额头,匆匆离去。
上官玖月仍然站在那里,直到他走后,身体才忍不住颤抖起来,脑子里像是被锁定了一般,不断闪烁着不同的画面。
血腥的链条、灼烧的火把、绝望痛苦的嘶吼声、一望无际的黑暗夜色。一个又一个看不清面庞的人来回穿梭、讥笑、交换着鄙夷不屑的眼神与暴烈的拳打脚踢,这几乎要将她包围起来。
她感受到四肢僵硬无比,好不容易平息的颤抖又和恐惧双双侵袭。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蹲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脑袋,口中断断续续的喘息着,地上的墨水渗进了她的衣裤,变得湿漉漉一片。
突然她低喝一声,用拳头狠狠的砸向地面,却没注意到一道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
指关节被砸的血肉模糊,热乎乎的鲜血与墨水融为一体,杂乱无章。她用力的克制,理智弦紧绷在脑海中。
还要上课,不能把这里毁掉!
不能被别人发现....
她在心中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可眼中的红血丝告诉她,她快要忍到极限了。她这才想起要念清心咒,可头却不合时宜地疼了起来,她简直想骂娘。
“阿月……”
意识不清中,耳边似乎是响起了一个女孩带着颤音的哭腔,她诧异的抬头,瞳孔瞬间紧缩,双眸湿润,眼中血丝密布。
女孩身躯透明,看不清面庞,脖子上满是血痕,衣裙向下散着,脚边破碎的布料上滴答着鲜血。
“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女孩尖叫起来,声音嘶哑如大限将至。
她抱住双臂,仿佛要将头埋进膝盖中,衣袖的布料被硬生生扯碎,露出了原本在布料的遮挡下新旧交叠的伤痕。
她死死咬住嘴唇,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更加发狠的捶着地面。
刹那间碎石与鲜血横飞,溅落在一旁的桌椅上。
突然,一阵大风袭来,窗帘被彻底吹起,阳光瞬间倾泻在了她的身上。
她努力的想要挪动身体,可头上的疼痛却几乎使她昏厥,愣是使不出一丝力气。
该死的!
她掐了自己一把,在因为疼痛短暂的恢复了几分意识后,挣扎着向窗帘挪动。
身后传来热源,她突然被拽着向后,挪开了那一滩墨水。
有人撕扯着她的衣领,安抚似的轻拍她的脊背。
“别怕。”
那人轻声道。
温暖的阳光混合着那人身上好闻的古龙水味,让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双拳慢慢松开,鲜血也从指缝中滴落在地上。
那人站在她的旁边,而她就蹲在那人的不远处。
是前几天的那个人。
手被冰凉的肌肤握住,动作轻若无物,虚幻的像是影子。
过了这么几天都没什么动静,看来这人多半不会将她看到的说出去了。
她轻轻撤出了被那人拉住的手,小口喘息着,脑中默背起清心咒。
眼睛慢慢睁开,身体忍着疼痛转过身去。她想看看这人究竟是何方圣神。
这人身上的气息与昨晚的那个人一模一样,抬起头,还没来得及看清,耳边传来模糊的呓语,紧接着眼前就一片漆黑。
一颗心被高高拔起,她猛地后退了几十步,手中拼命地汇聚灵力,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狠狠一打。
一声闷哼,那人脚步踉跄了几下,咳嗽着站定:“别对我用这些招数,我知道你的古老顾虑,我没那么蠢。”
上官玖月蹙起了眉毛。
这人怎么会知道关于她的一切?还是她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你是谁?”她试探性的问着。
上官玖月确定对方不会杀自己,因为就算要杀也不可能拖到现在。
“你过几天就会知道了。”那个声音清清冷冷,还有些沙哑,不带一丝情绪。
上官玖月默不作声。
“别担心,等我走远一点——你就能看见了。”那声音轻飘飘的,好像提醒着她是错觉一般。
她好像瞬间就消失了。
不过。
恢复视力的上官玖月忍俊不禁的看向被她别在胸口的那枚袖口。银制的边框有些磨损,冰蓝色的水晶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斑斓的光彩。
她在送出那一掌是摸到了这个东西。
呵,你以为你还能藏多久?
她的神情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只有地上已经干涸的液体提醒着这里不久前发生的种种。
她走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给书包与地面来了个‘清理一新’。
过了一会,天边架起彩虹。
阳光绚丽夺目。
她走回礼堂,转了一圈却不见奥西斯的人影,越想越不对劲,尤其是看到马尔福那帮人得意洋洋的恶心嘴脸,心中一惊,转身朝地下教室的方向奔去。
她强忍着背部的疼痛,伤口一抽一抽的跑下去,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地下教室。
耳膜处的血液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大脑,眼前重新开始恍惚,她摇了摇头,仿佛是要将模糊的视线甩开。
听到若有若无的啜泣声,她向角落看去,眼皮都忍不住抖了抖。
腥臭的气味在走近几步后逐渐浓郁了起来,她缓缓停在抖作一团的人儿前,掀开了斗篷。
女孩浅棕色的头发上满是粘稠腥臭的脓液,脸上布满了红痕,泪水冲刷了脸颊两侧的脓液,斗篷里面也传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上官玖月压下心头的愤怒,从储物手镯掏出手帕替她擦拭着脸上的脓液,低声喝道:“起来。”
奥西斯没有吭声,像个布娃娃,一下子就被她提了起来。
感受到身体覆上一阵温热,奥西斯诧异的抬起头来,身上流传出暖意,鼻腔瞬间弥漫梨子的暖香,熟悉的血腥味也扑鼻而来。
上官玖月将身上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还在流着血的双手拍拍她的脊背,血珠渗入黑色布料,她喃喃自语道:“不怕了。”
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像是心头的阀门被瞬间打开,委屈如同潮水倾泻而下,不久就布满心房,灼烧了喉咙。
“想哭就哭出来。”头顶上沉声道。
寂静黑暗的地下教室中,传来越来越大的抽泣声,最后变为委屈的嚎啕大哭。
暗蓝色斗篷的人停在教室门口,握紧了拳头。
好不容易整理完一切,她们没时间休息了。上官玖月忍着疼痛将奥西斯推入魔法史教室,藏住带血的双手,飞奔向医疗室。
奥西斯焦急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好几次都要出去,可妨碍于古板枯燥的魔法史课程以及宾斯教授的冷脸,不得不心烦意乱的坐下听着关于巨人战争的那一部分内容。
“哦我的天哪!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宾斯教授猝不及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着她布满红痕的面颊,里面满是从未有过的惊讶与关切。
奥西斯抬起头,心中涌上害怕,慌忙拿兜帽遮住头:“没……没事。”她眼中满是惊恐与委屈,身躯也不自觉地颤抖着。
宾斯教授推了推眼镜,半透明的身躯晃动了一下,黑色的眼睛不安的看着那个缓缓抖动的黑色身影。半晌,他皱了皱眉头。
可一个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在脑中响起。
“我被庞弗雷夫人逼着在校医室躺着。”
“我给你身上贴了符咒,那群畜生一靠近你就会被弹开。”
奥西斯转头,在脖子上果然有一张黄纸做的、画满奇怪符号的符咒。
“好好听课,我魔法史的作业就靠你了。”
而另一个角落,有几人的嬉笑声传来,有一人不断看着紧紧闭合住的门口,又十分嘲讽的看了看愣在一旁的奥西斯。
“等着吧,有你好看的。”
奥西斯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几人恶毒的目光以及不断扔过来的写满污言秽语的羊皮纸团。
她认真的看着黑板,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飞速的拿羽毛笔沾了墨水。
她坐正了身子,一脸认真的听起了她平时最讨厌的魔法史课程。
她想。
她得好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