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万叶给苏方木点了一模一样的虎皮蛋糕和蜂蜜柠檬水。她大概了解胡老师的饮食习惯，非常不乐意吃外卖送来的所有东西，没有另外给这位老师点饮料和吃食。
苏方木盯着外卖单子备注上写着的：你用的是我的钱。
苏万叶连句号都写上去了。当前身无分文的苏方木做了好一会的心理斗争，她看见胡老师拿起一块虎皮蛋糕咬一口，而后吧砸一下嘴巴说：“这个蛋糕很软乎，但是太甜了。”
她只有找场上相对关系熟络一点，交情深一点的胡老师借钱。
苏方木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很诚恳，不是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的嘴脸，胡老师一点都没有生出疑心，真的认为不爱和其他人交流的学生遇到了经济困难。
胡老师二话不说就给苏方木转钱。“我把钱转到你的光脑账号了。”
苏方木顿时懵然。她没有想到自己经济情况说不上很好的胡老师会这么爽快的借钱，没有一句怨言。苏方木向老师借钱做好被胡老师拒绝和厌恶的心理准备。
最好是生气的离开。
苏方木：“老师，很感谢你把钱转到我的账号，我光脑在您那里。”
“哦。”胡老师掏出一台黑屏机器，赫然是苏方木那台没有电量的电脑。她尴尬地倒一杯白开水使劲喝。
还留在苏方木病房没有离开的院长：“说来，这次任务的奖赏还没给你转过去。”
“任务拿到的钱直接转到账户，我在疗养塔里，一不能外出，二不能使用光脑线上支付。”苏方木冷静地喝一口蜂蜜柠檬水说，“这些钱我用不了。”
是这个理，院长沉默一会，背影萧瑟的离开苏方木的病房。
胡老师往钱包里、身上各个兜里扣扣嗖嗖凑出三十块钱给苏方木。“现金只有这么多。”
苏方木跟胡老师借钱做了一会心理斗争，接下老师的现金又多花了一点时间。“给。”
苏万叶：“你怎么还钱给老师？”
好问题！
苏方木陷入沉默，不得不说，苏万叶这一句话又一下刺中了苏方木的痛点。
胡老师：“就这三十块钱，不用还了。”
胡老师在光脑上给苏方木转了一点金额，只要24小时内没有领取，会将这笔钱原路返还给胡老师。
老师身上的衣着都是年代很久远的款式，苏方木现在接受了胡老师的资助，不代表她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老师说不用还钱的好意。“要还钱的。”
苏方木发现苏万叶脸上的浅笑有一点看好戏的意味。她是想让苏万叶的心情好一些，却不是以这种尴尬的形式。过了一会，她向苏万叶的小背包里借了一根光脑通用的充电线。“我先充电。”
胡老师闲不住的双手一会拿起水杯，一会摩擦自己的大腿说：“我先回去了，等下次疗养塔允许探视你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我先让代咏冬，我那个表妹先给您转钱。”苏方木咯噔一下想起有个酷爱点外卖的表妹，选择让打算送胡老师下楼的苏万叶联系代咏冬转钱。给
苏方木坐在胡老师的车后座，凭借优秀的视力看见老师那辆车还有多少剩余的储能。她点击光脑屏幕，漆黑一片的机器不会给苏方木半点的回应。
为了避免胡老师因为车辆储能不足以回到哨兵学校而不得不把车停靠在半路，步行返校。苏方木打起了代咏冬的钱包的注意。
气喘吁吁跑到苏方木病房前的代咏冬撞开房门，难以置信地问坐在床上的表姐：“不是?这么久没见了，你就不会问一下我过得怎么样？上来就打我钱包的注意，好没良心啊苏方木！”
“你又购入一款新游戏了？”苏万叶在等待苏方木回到森城的时间里，搜索了最近发生的一些新闻，留意到这两天新出的一款新游戏。她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当场考查代咏冬的学习进度：“我给你安排的半年计划，你按时完成了多少？”
代咏冬凄凄惨惨的走螃蟹步来到苏方木身边寻求庇护。“苏方木你们两个关系好，能不能管管苏万叶？”
苏方木不能理解代咏冬是从什么地方看出她喝苏万叶的关系很好。就连苏方木本人都不敢有百分之一百地把握去证实自己与苏万叶的关系很好。
苏万叶……
苏方木的记忆里并没有听到对方态度坚决地说，苏方木是她所有关系网里最最最牢固的一根线。
苏方木：“我还欠她钱。”
“你要替我还钱吗？”
兜兜转转还是要钱包出血的代咏冬：“……”
“我只有一百块钱了！”
“年轻人不要沉迷游戏。”准备起身离开的胡老师忍不住用教师的语气去管沉迷游戏的代咏冬，“多点学习。”
代咏冬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害怕，心虚地不敢去看苏万叶的脸。她伸出两根手指头说话。“我就玩了两天。”
苏方木举起一根手指钻代咏冬的手掌心，将表妹余下的三根手指一并打开。“你说用一周时间蹲点抢限量游戏公测名额我都相信。”
“……”代咏冬沉默地用脸骂苏方木拆台。
苏万叶真的生气了。她气得把钱都还给胡老师，额外付了一笔钱。
兜兜转转，苏方木还是欠下苏万叶的钱。
苏万叶：“老师，这是您捎我们会疗养塔的车费。”
胡老师：“不用，哪里能收你们的钱。”
“她看到了。”苏万叶指了一下病床上一张板着“随你怎么说”的脸，“她担心老师会中途走路回哨兵学校。”
闻言，胡老师看向全程听代咏冬碎碎念的苏方木，学生脸上的表情寡淡，却有一种在认真听代咏冬说废话的可靠。“苏方木那孩子真操这个心？”
“她会。”苏万叶毫不犹豫的回答，“您愿意借给她钱，她已经很意外了。”
“这孩子……”胡老师略有动容地多看一眼苏方木，“我现在相信你们关系不错的传言了。”
苏万叶有些意外的看着胡老师。“老师……”
“陪我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出去说会话吧。”胡老师说，“有些话我憋了很久，没办法和那个孩子说。”
“好。”
胡老师要和苏万叶说的事情围绕着苏方木。在她眼里，苏方木已经是能为苏万叶豁出去的类型。坦白来讲，胡老师以为苏方木和李子的关系会很好，毕竟在学校里面是形影不离的小队伍。多年后，她还是认为这两个学生的关系和从前一样。直到最近，李子不知道苏方木今天回森城，苏方木昨天既不与她联系，也不与李子联系。
唯有苏万叶一个人准时在森城接到了回到森城的苏方木。胡老师没有想到苏方木和李子两个人的关系会比李子要亲近。
“那孩子身上的伤……”胡老师回忆起被伤口裂开的血浸湿的黑色衣衫，眼眶微微发红，“我不知道那孩子还能活多久，你多看着她一点。”
苏万叶：“我会的。”
“我不大认同粗暴有效的方法催动一个孩子成长起来。”胡老师多少能够猜出大殿下对苏方木这一类哨兵的培养方法，无非是把这些有潜力、实力有上升空间的年轻哨兵投放到需要作战的地方，通过持续的战斗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在作战里吸取战斗经验，不需要作战时一遍遍在脑海里模拟战斗，身体和精神受到极大的压力，精神承受不住压力会破碎，重组，再破碎，再重组。
现在的胡老师反抗不了帝国的大殿下，更别提尚且年轻又没什么根基人脉的苏方木。
“我同意您的看法。”苏万叶下意识地往身上没有愈合的针口摸去，她能够看见在同一个地方密密匝匝的细小针眼，“目前，这是唯一能救她的方法。我希望能用一种温和的方法让她慢慢好起来。”
胡老师带有深意地望一眼与苏方木一起被困死在一张大网里的年轻向导。“如果你能离开，请你一定带上她。”
“您放心，我不会放弃她的。”
“那孩子，是我大女儿给我留下来的念想。”胡老师怀念起过往，害怕人到年老记忆力下降，忘记许多珍贵的回忆，“这些孩子是一只长命百岁的乌龟，那就好了。”
胡老师和苏万叶一起走出疗养塔的大门。“你回去吧。”
“老师再见。”苏万叶对胡老师离去的背影说，“还有，谢谢你。”
胡老师不明白苏万叶对她的一声谢谢从哪里来。她回头去看一眼站在那不动的年轻向导，“我真是老了。”
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胡老师一连在两个年轻人身上看到风瑾鸢的影子，一个是飞鸟被困住双翅无力飞翔的无助，一个是猛禽要殊死一搏的决然。
苏万叶调整好心情回去找苏方木，手里多了两个用纱布包起来的滚烫鸡蛋。“这是做什么？”
代咏冬没好气地瞪一眼苏方木。“你问她！”
苏方木：“听说有一本书上记载热鸡蛋能消肿散淤血。”
她不用去问苏万叶过得怎么样，直觉地认为对方需要这个。
苏万叶：“谢谢。”
“我有一种被你们排挤在外的感觉。”代咏冬怨气十足地盯住煮好的鸡蛋。
“给。”苏方木留出一个鸡蛋给辛苦去院长办公室煮鸡蛋的代咏冬。
“就算你把鸡蛋给我，我还是生气！”
苏万叶：“哦？”
理亏的代咏冬噤声。
“苏万叶你为什么比我妈还生气？”
“姨妈的身体怎么样了?”苏方木瞥向鸡蛋烫到手掌发红的苏万叶，“需要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