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宇凡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等待单梓曦的到来。制作推文有些要求要和单梓曦详细说说，他也要检查一下通过李淑芬的前期的培训，单梓曦能否独自接听来电，处理好平常的值班工作。此刻他却有一丝紧张，将所有要交流的事项在脑海里简单列好大纲梳理清楚。
单梓曦下课后，就直接去招生办公室，按照排班时间，她预计好提前五分钟左右能到。到达办公室，发现何宇凡在电脑前，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她其实有些害怕何宇凡，总觉得比起同学、同事，他更像一个上司，而且摸不透情绪。
她在脑海中甩开这种感觉，寻常地打了声招呼：“hi，这么早。”
何宇凡依然盯着电脑：“嗯，今天跟你讲一下推文的事情，你也尝试一下独立接听电话。”说完就让出了位置给单梓曦，自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单梓曦放下书包就去做好，打开来电咨询常见问题汇总表——里面记录着来电可能会问到的问题以及标准回答，碰巧电话响了。
单梓曦接起电话：“您好，庆辉大学招生部，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单梓曦瞬间变成一个经验老道、散发出专业的气场的客服专员，平和自然的语气和音调一字不差地说出标准的开场白，和她可可爱爱的样子形成强烈的反差。
耐心地解答完来电的问题后，确认来电者问题已解决、无其他问题后，单梓曦才礼貌地挂了电话。标准流程，无可挑剔。
其实早在李淑芬刚教完接电话流程并让单梓曦演示一遍时，就发现她已经完全掌握了，当天就让她坐在接听电话的位置上，实操几次，就已经可以独立上岗了。之后她们一起值班，基本就是单梓曦接听电话，李淑芬坐在旁边逮到空余时间就讲八卦。
何宇凡看着这一幕，感觉很意外，这比在这里工作过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他自己都专业多了，眼神闪过一丝欣赏，表情如往常一般风平浪静。
随着单梓曦接听完来电，何宇凡回过神：“嗯，可以。”表示单梓曦可以独立值班。之后又指了指单梓曦面前的电脑：“你打开一下我们学校的招生网，看一下最新一篇的通知。”
单梓曦照做，浏览了一下通知。何宇凡说：“你将这篇通知做成推文形式，明天之前发给张处长看一下有哪里需要改的，按要求改好之后总结一下，作为之后制作相关推文的注意事项。”
“好的。”单梓曦接收到了任务之后就直接用公司电脑做起了推文。
何宇凡坐在旁边的位置上用电脑写着专业课要交的论文，他是法律专业的，时不时查询一下需要用到的法律条款。单梓曦是心理学专业，大二上学期的专业课不多，很多作业在课堂上就能顺带完成。学业不精，爱好看书，所以多出来的空余时间她就看些课外书，平常值班没事做的时候也会拿出来看。
天色渐暗，和何宇凡一起值班非常安静。单梓曦专心地制作推文，晚上一个来电都没有。
咕~
一声不太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单梓曦才想起来自己一下课就赶来办公室，忘记吃完饭了。她悄咪咪地看了一眼何宇凡，对方还是十分专注的样子，正在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情。
“还好没听到，不然多尴尬”，单梓曦心理庆幸。推文大致都做好了，她在做最后的调整和检查。她想在交给张处长之前，趁今天一起值班，先让何宇凡看一遍，提一下修改意见。等到值班结束后就去宿舍楼下的面馆吃个云吞面。
何宇凡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单梓曦肚子发出的声音，只能假装没听到。他从来都懒得去理会别人的事情，没有安排好吃饭的时间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与他无关。但听到单梓曦发出的声音，他有些想笑，同时又很想让她赶紧吃饭。
“不对劲。”何宇凡心理想道，然后甩开了所有的念头，继续完成他的论文。
“何宇凡，我的推文大致做好了，你能帮我看看有哪些能修改的地方吗？”单梓曦从头到尾检查好推文后，扭头对何宇凡说道。
何宇凡恰好完成了他的论文，保存在自己的U盘里。有些惊讶单梓曦的效率，起身去看单梓曦面前的电脑。当他另一只手支撑在电脑桌前，才发现这个时候距离单梓曦好近，闻到单梓曦身上似有若无的淡淡香气。
单梓曦也意识到距离有些太近了，便起身打算将位置让给何宇凡：“你坐吧。”
何宇凡：“不用，我一边说，你坐着直接调整就行。”
何宇凡按照张处长的习惯，提出了：“字体颜色改深一些”、“首行记得缩进”，“其他的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明天看看张处长怎么说。”
单梓曦按照何宇凡提出的建议，一一作出修改。
“咕~”
单梓曦的肚子再次不争气地叫唤，距离值班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气氛凝住，大家都没有说话，单梓曦的耳尖红得像是快要滴出血，脚趾扣地。
“今天就到这里，你先走。我处理一些张处长的资料，不需要人手。”何宇凡仍然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
“好的。”单梓曦完成了修改，点击“保存”的同时回答道。然后背起书包就走了。
“撤退！立刻撤退！在这尴尬的地方多呆一秒就会尸骨全无！要死也要做个饿死鬼！”单梓曦在心理高呼，脚步不自觉地变快，冲向面馆！
余光看到单梓曦离开的背影，何宇凡的嘴角才微微上扬，眼底是一抹温柔。
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
昏暗的客厅里，冯鑫夹在指尖的香烟在燃烧着，他瘫坐在地下，左眼眼角肿起一个紫红色的包，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破损的手肘渗出的红色蹭在沙发边上，面前是一地破碎的茶具和洒出的茶叶茶水，还有一个烟灰缸倒扣在电视柜旁，里面是满满的烟头和烟灰。旁边沙发上放着一个没打开的医药箱。
他看着手上拿着的小学毕业照，照片上的一张张稚嫩的笑脸，有些晃了神。
……
自从单梓曦音讯全无后，冯鑫将自己闷在家里不吃不喝，昊宇和冯墨霖也联系不上他，感觉不对劲便直接找了上门。一开门，房子里浑浊的气味扑面而来。
“咳咳咳”昊宇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用手扇开面前的空气。冯墨霖在后面皱了皱眉，进门的时候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你怎么回事啊，微信不回电话不接，在家搞得乌烟瘴气的。”昊宇对着面前毫无生气的人抱怨道。他们走到沙发上坐下，冯鑫关上门后像一个鬼魂一样也飘到他们旁边坐下。
“怎么回事？”冯墨霖问了一句。
“分手了。”冯鑫回答后就再不说话。
昊宇和冯墨霖交换了一下意外和恍然大悟的眼神，起身拉冯鑫先出门吃个饭然后出去走走。
“走走走，出去吃个饭先。”昊宇一边念叨着。
冯鑫甩开了他们的手，又瘫坐在沙发上，像泄了气的气球，干瘪着。
“干什么啊，赶紧出去吃个饭先啊。”昊宇说着，两人又重复几次拉冯鑫的动作，冯鑫都一一甩开。
于是昊宇联系了一下单梓曦，想问清楚怎么回事，结果简单的一句“不喜欢了呗”就没再回复。
“你先点些外卖”冯墨霖对昊宇说，昊宇便拿起手机开始挑饭菜。
冯墨霖去找了个毛巾湿了湿水，在冯鑫脸上擦了一遍。然后去打开房子里的所有窗户，落日的余晖洒落进来，室内的灰尘清晰现形。然后又煲了一壶水，中途清洗了一下客厅里的茶具，水开了再用热水仔仔细细地烫了一遍。然后翻出一盒茶叶，开始泡茶。
“你做了什么？”冯墨霖先开口。昊宇点好了外卖在一旁听着。
被洗了把脸、光线照了照的冯鑫好像活过来了一些。冯墨霖给他递了一杯温水，他接过后喝了几口：“我以为我已经不喜欢她了，所以冷落她，想让她自己和我提分手。”
他的话音有些颤抖：“但是当看到她写着分手吧的那张卡片，我突然好后悔，我不应该那样做的，我明明想念她却要回避，却要找别人去代替，就是不愿意直面我们之间的问题。我想回头找她，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都不见了，她也将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我再也找不到她了。”说完他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找别人代替？”冯墨霖问道，心脏皱了一下。
冯鑫哭了好一会儿，平复了一下，回应道：“这个单梓曦并不知道，所以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分手的。”
“什么意思？”冯墨霖又问。
“单梓曦在上学，我们不怎么联系。我很无聊，向晓曼一直找我聊天，我就当做是解闷的，后来她约我去酒店，我去了。”
“你背着单梓曦，和向晓曼发生关系了？”冯墨霖用力地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继续问道。昊宇瞪大了眼睛，十分震惊。
“嗯。”冯鑫没有隐瞒。
砰！
冯墨霖起身扯起冯鑫的衣领，朝他一拳挥了上去。冯鑫的眼角立刻鼓起了一个紫红色的大包。他倒在茶几旁，茶具被他的手臂扫下地摔的稀碎，破碎的茶具划破他的手肘，鲜血直流。
昊宇赶紧起身将冯墨霖拉开，但是即使他当过兵，面对186的大块头还是有些吃力。冯墨霖继续扯起冯鑫锤了几拳，昊宇一边用力地将冯墨霖打开，一边吼道：“别打了！他现在挨不了你这么多拳！”
冯墨霖将手松开，甩开昊宇的手，眼神凌冽地刺向冯鑫：“你踏马以后别再打扰单梓曦”，说罢，转身离开。
昊宇似乎看出了些什么，但目前还是要先稳住这个局面。他先跑出去拦住了冯墨霖：“你……”正要开口，电梯到了。冯墨霖走进电梯，打断道：“我回家，你让他吃饭。”说完就关了电梯门。
昊宇没有继续拦着，回去冯鑫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你说你……唉……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以前人家喜欢你，你不表态，大家都以为你喜欢苗晗。现在好不容易两个双向奔赴了，你整这出。”
冯鑫瘫坐在地，没有吭声。
外卖到了，昊宇拿了进来放在餐桌上：“行了，先吃点东西吧，吃完了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找个班上。先把钱给挣了，其他先别管。”说着就走过去将冯鑫扶起来，带去餐桌。
冯鑫没再反抗，一声不吭地跟着去餐桌吃东西。昊宇一边吃就一边唠叨着：“你几天不吃不喝，就先别吃那么重口的了，这个粥你先喝了。等晚点歇一会再吃这些蒸菜。”说完，他就打开自己的那份加辣加炸蛋的螺蛳粉大口大口地嗦了起来。
“你啊，就听冯墨霖的，别去打扰单梓曦了，说实话你干的那些事儿真配不上人家。你不记得当年我们身边多少哥们暗恋她？年少的白月光好吧，你个沙比不好好珍惜”昊宇自顾自地说着：“我可是看出来了，冯墨霖对单梓曦不一般，前面他藏的可深，我都没发现。以他的性子，估计就是知道单梓曦喜欢你，觉得她跟你在一起会开心，真心成全你们。我可提醒你啊，你没把握好，以后万一冯墨霖去追人家，你别跳出来闹，别搞到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昊宇的话像一根根光秃秃的刺，直扎冯鑫的心脏。但话糙理不糙，冯鑫也知道昊宇说的确实就是那么回事儿。闷头喝粥。
昊宇喝完最后一口汤，很是满意地打个饱嗝。看到冯鑫也将粥喝完了，状态恢复得还可以，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冯鑫说道：“堕落几天就行了啊，二十多岁的男人没有爱情也得搞钱，好好歇几天就打起精神找个班上了。”
昊宇收拾好东西之后，翻出冯鑫家的医药箱放在沙发上：“等会洗个澡，自己处理一下伤口，收拾一下家里，大老爷们的我就不管你了啊。”然后拿起收拾好的外卖盒子就走了。
昊宇走后，冯鑫去他房间的床头柜抽屉里翻出了小学毕业照，又拿了床头柜上的火机点燃一根香烟，走到客厅坐在他今天被打倒下的那个位置。
他看着毕业照上小巧稚嫩的单梓曦，回忆起她和别的女同学一起玩耍时天真烂漫的样子，那时她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同学们都爱和她玩。他又看到他身旁站着的昊宇、冯墨霖还有几个当时的好兄弟，回忆起那时一起上学、一起嬉笑打闹的时光。在拍毕业照的时候，他们还很心机地踮起脚尖来，为了在照片上比所有人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