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礼掏出数学书，决定先把卷子做完。
日记和抄写都比较简单，不需要太费脑力，后期出现意外也比较容易解决。
面积计算，时间计算……
裴时礼大体扫了一眼，附加题有些困难，其他的都还好，他有一些初中数学的基础，做小学题应该没问题。
书上有公式和讲解，裴时礼边看边学，做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一时之间，整个房间内只剩下了“咚咚咚”的切菜声，以及窸窸窣窣的翻卷子声。
做数学题很有成就感，尤其是算出结果的那一瞬间。
裴时礼有点上头。
——
《变形计·交换人生》直播间
【啊这……画风好奇怪啊喂！这是恐怖副本吗？】
【裴时礼，你为什么看上去很爽的样子？写作业很爽吗？罚你帮我写作业】
【意外的和谐？母慈子孝（bushi）】
【隔壁小少爷提心吊胆，快被吓死了，过来一看，裴时礼在写作业，我乐了】
【救命，他好爱学习，我真的哭死】
【我去搜了这个副本，网上都说“无解”，还蛮好奇他俩怎么过】
【刚刚看到一个视频，有个主播进这个副本，结果第一天逼着他写作业，他写不下去，然后被女人一刀爆头，游戏舱强制下线了……】
【天灵盖有点凉凉，我去写作业了（妈妈补药爆我的头）】
……
努力奋斗了一小时，十张卷子宣告结束。
转了转手腕，裴时礼准备拿另一套卷子时，才发觉刚才有些吵耳朵的切菜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后颈处隐隐传来的凉风。
有人贴着他在呼吸。
不出意外就是那个女人，也就是他的“妈妈”。
裴时礼身子不由得僵了一瞬，他能想象到女人的动作，拖着巨大身体的女人，弯着腰或者伸长脖子，将脑袋贴在自己后背，一双快掉的眼珠子看着卷子，脸上还带着诡异的微笑。
捏着笔，裴时礼默默揭开下一张卷子。
距离进入游戏舱已经两个多小时，而他只有四小时的时间。
还剩不到两个小时，他得强制走走剧情了。
根据记作业本上的记录，下一个任务是【帮妈妈洗碗】。
“我饿了。”写了两道题，裴时礼违心道。
“呼呼”吹的凉风滞了片刻，女人高跟鞋拖在地面的声音重新响起，裴时礼这才回头。
却猝不及防地来了个面对面。
女人脑袋呈一百八十度旋转，脖子伸长，就搁在裴时礼一回头就能碰到的地方。
那张像人脸又不像人脸的脸，将恐怖谷效应表演的淋漓尽致。
裴时礼：“……”
靠。
如果不是反应快，他真的很想一拳垂上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裴时礼的错觉……
他发现，自从他进屋，女人好像就一直在观察他。
只要他行为出现一点差池，就会被女人毙命，刚刚是菜刀爆头，下一次不知道会是什么。
裴时礼将作业收好，去帮女人盛饭。电饭锅内装满了腐烂的瓜果蔬菜，还有密密麻麻，正在爬行的小飞虫，以及被女人剁碎的虫子尸体。
女人笨拙的掏出沾了一层蜘蛛网，还滚着几颗老鼠屎的铝碗，用沾着一层绿色绒毛霉菌的筷子将烂菜叶和虫子拨进碗里。
满满一大碗。
裴时礼接过碗，飞虫在他面前飞舞，有些停在碗壁，有些则越飞越慢，最后像中毒一般，后腿抖动，跌落在碗里，半死不活。
女人盛好饭，死死盯着裴时礼，恶趣味明目张胆。
裴时礼侧眸，和女人对视一眼，而后抬手。
把饭倒进垃圾桶。
女人凌乱的五官茫然了一瞬，似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
“我挑食，不爱吃。”
规则表没写【吃饭】，所以他不吃也可以。
裴时礼沉眸，一手捏着碗，另一手背在身后，随时准备取出白骨。
他有99％的概率成功。
但他付不起哪怕是1%的代价。
安静几秒，空气中的湿度增加。
裴时礼突然有些喘不上气，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压在他身上，塞进他口腔和鼻腔。这种感觉如果非要形容，就好比睡觉时突然喘不上气，拼命挣扎醒来，才发现是因为被子盖住了脸。
心脏沉闷跳动两下，嗓子眼不受控制的抽搐。
很难受。
女人顿了几秒，意味深长的看了裴时礼一眼，而后兀自低头吃起了饭。
烂菜叶子，虫子尸体，在她眼里仿佛山珍海味，狼吞虎咽塞进变形的嘴里，吃完后，女人餍足的擦擦嘴。
裴时礼撑在桌子上缓了一会儿，那种不适感并没有消失。
他端起女人手里的碗，比npc还像npc：“做饭辛苦了，我去洗碗。”
打开比苍蝇腿抖得还严重的水龙头，流出来几滴深褐色的液体，裴时礼将碗和锅洗掉。
“妈，材料在哪儿，我给邻居送过去。”裴时礼继续走着剧情，女人不主动，那就只能他来主动。
而且，经过刚刚的试探，裴时礼发现只要按照【记作业本】的顺序来，女人不会有攻击性举动。
女人默了一瞬，而后拖着笨重的身子，拉开卧室的门。
一股比腐烂蔬菜瓜果味道强上万倍的气味传出，裴时礼动作一顿，那是——
死人味。
女人取出了材料，裴时礼擦了擦手，走到卧室门口，借着动作朝女人身后瞥去，女人身子挡住了大半个卧室门，但裴时礼太低，恰巧透过女人胳膊和身体之间的缝隙，瞧见了里面的东西。
是尸体。
尸体双腿搭在肩膀上，脖子扭曲，斜着放在床上，看着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头发密密麻麻，缠着水草，遮住那张有些发白发皱的脸，乍一眼看上去，就跟恐怖片里用来吓人的鬼娃娃似的。
捏着材料，裴时礼黑眸微眯。卧室灯光太暗，他看不清，下意识靠近两步，离女人近了些，那具尸体却忽的睁开了眼。
一双红眸，在水草般的头发下，宛若一颗夺目的宝石。
红色的眸子……
裴时礼愣了一下，是傅熹年。
准确来说……
是陆灯。
裴时礼伸手，从缝隙里穿过去，将卧室门关上。
恶灵退散，关门就不许出来了哦。
看着夹在自己胳膊下的裴时礼，女人再一次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
裴时礼关好门，后退两步和女人隔开距离。
他黑眸微转，陆灯已经死了，那他今天看到的傅熹年，其实是灵魂状态的陆灯。
那他自己，贺朝阳，是人还是鬼？
*
裴时礼出了门。
材料上写着【送至501】，但材料上的字全看不清，像被水淋了很久，乍一眼看上去有点像小孩的涂鸦。
【裴时礼：我出门了，去501交材料，你呢】
【傅熹年：我暂时走不开，我爸在发狂！！】
【傅熹年：坚强年年ing】
【裴时礼：需要直接叫我就行】
【傅熹年：今天我要让他分清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王！】
裴时礼：“……”牛。
谁说傅熹年胆子小的，这胆子可……
【傅熹年：嘿，如果出了事，记得来救我～】
太小了。
能回消息，说明傅熹年那边问题也不是很大，裴时礼果断转身上楼，楼梯上积了一层水，踩上去很滑，墙面掉落了一半的墙皮，长着各种藓类。
五零一在楼梯刚上去的拐角处，裴时礼敲门。
站在门外，裴时礼听到了屋内传来的流水声。
隔了一两分钟，门把手“吧嗒”响起，面容精致的少年戴着手套，斜靠在门框，瑰红色眸子眨了眨，冲他招了招手。
“嗨。”
是池雾。
裴时礼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池雾主动拿过裴时礼手里的材料，语调微扬：“怎么，不想见我？”
“没有。”裴时礼说，说完就见池雾笑了一声。
池雾同精神海别无二致，只是在精神海见面和在现实生活中见面，总归有所不同。
但具体不同在哪里，裴时礼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
五零一的构造和四零四没什么区别，但比四零四看起来整洁的多。
“你家没人？”裴时礼环顾四周，池雾将灯打开，眼前骤然亮起，裴时礼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视线。
“就我一个。”池雾翻看着材料，“这是什么东西？”
裴时礼将身份卡递给池雾：“贺朝阳妈妈给你的材料。”
池雾穿着校服，盘腿坐在沙发上，银发束起，在身后扎了一个小揪揪，瑰红色眸子落在裴时礼身上，还没开口，楼道里突然“轰——”一声。
两人一同侧眸，看向门口。
下一瞬，傅熹年嘶吼声响起：“没钱治病，救我狗命！”
裴时礼：“……”
打开门，傅熹年爬到了楼道尽头，身后一个比女人还宽两倍的男人挤在楼道里，手里拿着一根铁棒。
傅熹年轮着两条小短腿，拼命奔跑，却还是差一点。
池雾打了个哈欠，半靠在门口，裴时礼取出白骨，前脚掌着力冲出，一白骨敲下，反手扯过傅熹年衣领：“池雾，接一下他！”
池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傅熹年已经冲自己“飞”了过来。
池雾：“……”
他勉强抬手，在傅熹年快撞到门口时，单手拎住了傅熹年。
傅熹年晕乎乎的，他就这么被裴时礼甩过来啦？
见傅熹年反应过来，池雾松手，“咚”一声，傅熹年屁股开花。
傅熹年：QAQ，我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