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正常。
叶流光见他又咳嗽起来,担忧问:“你伤得很重吗?”
晏闻韶边掐诀调理边道:“我既答应送你去陈都,自会护你周全。”
叶流光却压下眉尖:“你不要和姑娘讲这种不清不楚的话。”
晏闻韶不解看她。
叶流光郑重道:“我一个人也可以回陈都,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你说这种话,别人容易误会,自己也会有负担。你既然什么都不牵不念,就不要胡乱许诺别人。”
明明弱小无依,却比仙门女子还要坚强。
晏闻韶敛下心绪,起身收起玉:“走吧。”
叶流光跟在他身后,片刻后道:“你觉不觉得这地方越来越冷了?”
盛夏时节的凡间郊外,无论如何都不该令人脊骨生寒。
晏闻韶也警惕起来,回身牵过她:“跟紧我。”
迷雾围拢过来,光线也越来越暗,明明不是第一次手牵手,叶流光被他暖乎乎的手拉着,却只觉一阵阵别扭。
明明他才是伤员,这副一心保护她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晏闻韶静静踱步,神色镇定且专注,忽把叶流光往身后一掩,符纸燃灭,唤出一道无形的风盾。
他凝神观察片刻,双指往虚空中一刺,单手按上剑格:“赤燚,你我之间没必要躲躲藏藏。”
风刃把雾影逆推回去,障眼法破除,眼前变作一片混沌:“哈哈哈哈~”
低哑的笑声在乱雪间荡开,赤烟凝作人身蛇尾的男子虚影:“晏少主,凡人的心魔咒不好受吧?这霜雪阵与羲凰血脉相克,把那气运不凡的小丫头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晏闻韶打散虚影,轻嗤:“我尚未去寻漏网之鱼,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赤燚是前一阵被他捣毁的魔窟的首领,若非被叶娆请来的天罚妨碍,他早该将这些妖魔鬼怪清扫干净。
正欲拔剑,身后叶流光忽感到一阵灼痛:“好烫!”
晏闻韶动作一顿。
若今日只他一人,大可毫无顾忌破阵,但眼下身边还带着凡人,一旦动用羲凰心法,叶流光便会即刻化作灰飞。
邪阵要破,偏还要保凡人无恙,这是羲凰大公子两百年生涯里从未遭遇过的两难境地。
少女也猜到他所想,忙道:“斩妖除魔要紧,你不必顾忌我。”
怎么可能不顾忌?叶流光若出了事,他当真要被叶娆咒死。
风雪密集而来,炎凉相撞,情势已经不容他犹豫。
叶流光打着颤,几乎站不住脚,还是努力冷静下来:“景韶,是不是我连累你了?”
“知道就好。”晏闻韶气急败坏收起剑,把她拦腰搂过。
对上那全金的瞳孔,叶流光下意识瑟缩:“你干嘛?”
不会是要拿她当肉盾吧?
雪落白衣,晏闻韶指尖点血按在她唇上,用含着腥气的嗓音念出一串上古禁咒。
“叶流光。”他俯下身,贴着她耳畔警告,“今日所见,往后若敢透露一个字,我定不饶你。”
随着法咒绽放灵光,青年竟化作一只金羽熠熠的巨大凤凰,瑞羽上流动七色纹彩,睥睨间尽是昂然威势。
“鸡……”叶流光还未说出口,便被他叼着,有些粗暴地甩到了脊背上,金翅一展,凌空而起。
炎火冲破雪雾,叶流光趴在凤背上,许久才适应颠簸,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小声问:“景韶,我是叶流光,你没了人样还认得我吧?”
“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鸡,怎么还能变大变小?”
“还有,玉玺是什么味道啊?”
凤凰低鸣一声,似是在威胁:如果不把这些屁话烂在肚子里,现在就让她好看。
“……哦。”
阵法把时空拉得极长,光影急速流动,眼看冰凌在羽翅上划下一道道伤痕,叶流光又急又怕:“你还撑得住吗?”
话语间,金凤突然消失,叶流光一头栽落进球形结界之中,翻过身时已见晏闻韶变回人形,一手执剑,一手食指比在唇上,作了个嘘声的动作,转身消失在云雾里。
另一边,冰壁被剑光斩开一道道皲裂痕迹,赤燚慌忙抵挡,但哪里是炎离赤火心诀的对手,半炷香后就被制服在地。
晏闻韶白衣濡血,眸光含笑:“想要赤虺活还是自己活?”
赤燚捂着伤口:“你什么意思?”
晏闻韶剑锋微偏,轻飘飘道:“腾蛇族盯了赤虺族很久吧?我若破了赤虺的护山大阵,你们一族会如何呢?”
羲凰大公子身着霜白衣,腰佩无名剑,一向是万事不挂心的无事闲人,然而一旦拔剑,便是只胜无负,且必要加倍偿还。
他是在让他选,是即刻就戮还是等着灭族。
情势逆转,赤燚忙变了口气:“咱们都是老交情了,我不过一时冲动,晏少主何至这么严肃?讲和不好?”
晏闻韶眯眼:“你不如去黄泉之下,问问那些枉死的百姓,愿不愿讲和?”
“凡人也算个东西?”赤燚看向远处结界内东张西望的少女,赔笑,“您金尊玉贵,何必为一个小丫头东奔西走?不如抓去挡天劫,早日逍遥快活……”
话未说完就被掀翻在地,灼焰烧到眼前,赤燚不由心慌:“我族先祖乃上古邪神的肱骨之臣,当真以为会怕你?”
“你亲口承认就好,”晏闻韶弯唇,“我只需把留影珠散出去,仙门自会替天行道。”
赤燚想不到他竟敢借刀杀人,怒不择言道:“晏闻韶你个禽畜!”
“禽畜”二字入耳,处变不惊的笑意陡然僵住。
妖族之间盟俦多变,即使有纷争,也往往互相留一线,不会赶尽杀绝。赤燚临死都没想通,那天晏闻韶为什么突然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