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指尖要碰上阿铃面颊的剎那,我直接拽住他的手腕。他惊诧的看了我一眼,笑着说:「有趣,有趣。不知二人是甚么关系?」
「班先生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冷肃道,挡在阿铃面前。
顿时,班画桂收起笑容,他暗自运功扬扇朝我点来同我较劲。僵持半会,他猛然收力,为了不伤他我也立刻收停内力。不想他狡猾的猛力反握住我的手腕,使力一拽,我冷不防的撞上他的胸膛。
他看着矮他两颗头的我,抱着我拍了拍我的背,一脸惋惜地说:「小兄弟莫恼,小爷我虽怜香惜玉,却还是懂分寸的。此番唐突打扰二位,不过是美人当前老毛病又犯了。」
我听完他满口唬人的愧疚差点没昏过去,我故作镇定回道:「那真是巧了,我也有个老毛病。」
「哦,怎么说?」
「怪人当前腿脚毛病又犯了!」我莞尔笑罢,便直接抬脚重踩在他的脚上。他的五官揪在一块猛然退了几步,我趁他分神之际抱起阿铃,躲过他抛出的画扇拔腿就跑。
跑了好几条街后,我找了一条无人的暗巷改变容貌。阿铃双手叉腰在旁抱怨说:「唉,干嘛急着跑嘛?」
「难得我能遇上小鲜肉。」
我瞥了一眼不耐烦的阿铃,花了半刻想通她在说些甚么后,轻叹一声,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翩翩公子。
「啊!」阿铃尖叫的抱紧了我。
「我的好娘子!」阿铃猛力在我身上蹭了蹭,我扯了扯嘴角反驳:「娘子?男人不是应该叫郎君吗?」
「嘻嘻嘻,你不懂啦!」
我没注意阿铃蹭抱,反惦记方才在店铺里得知高渐离被赦免的消息。左思右想,心里过然放心不下,便拉着阿铃走上街巷就是找人打听。
几刻钟过去,我才终于确定高渐离死罪已除,成为赢政琴师的消息。另外听闻赢政如今虽因东游之事离开咸阳,但听说至此已经过去数月,没意外的话再过个几日人就会回来了。
一路问下来,我忽然察觉本来老实跟在我身旁的阿铃跑了个没影。当我快步穿梭在巷口找她时,便撞见她手中挂着大包小包的点心,笑盈盈的朝我走来。
我看着阿铃手上的吃食感到纳闷问:「我可不记得有给你钱让你买点心?」她听闻后从袖口拿出一包看起来颇沉的荷囊,荷囊颜色是深沉的靛色且镶有金边,看起来意外孰悉。
我用手托衬着沉重的荷囊,不敢相信地说:「不……不是,不是你从星魂那拿来的吧?」她晃了晃手中荷囊,发出狡猾地咯咯声。
我倒抽一口凉气,正想着要如何跟星魂解释之际,她无趣的嗤了一声说:「他的钱我可是一毛都没用。不只如此,我还赚到了更多。」她从容地说刚才在闲晃时,东跑西看,协助附近店家兜售了不少商品,举凡女子珠饰甚至到衣料铺子,前后加总赚进了不少圆钱。我看着沉重的荷囊,心想这样厉害的本事竟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
阿铃说罢便让我拿出荷囊,我疑惑地照着她的话做,却没想她竟将自己赚的都塞入了我的荷囊中说:「钱不露白,看到意思意思得了。」
「钱财对你而言应该没有用吧?」我不解道。
「噗!」
「哇哈哈哈,我长那么大第一次听到有人说钱没用的。」
我见阿铃笑的越发夸张,便敲了敲傀儡胸口的暗格,提醒着如今她只是借助傀儡行动的一个意识。
「我的意思是依你的状况也不必在费心准备这些。」
「有钱好办事,有钱了想去哪就是哪。」听她又开始提到逃出阴阳家的事,我心里无奈,只得赶紧转移话题。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在现代的身分,莫非你们那头的女子都是这么厉害的?」我瞠目结舌的问,实在不敢相信仅仅半个时辰,她就生出这么多多钱。
「没甚么大不了的,跟你一样都是替别人办事的打工人。不过既然我现在古代,光凭一个化妆易容我就能赚个盆满钵满!」阿铃奸巧笑道,使劲地搓着手。
*
此时地茶馆的厢房内,卫无恭敬的站在门前,脸色纠结的说:「星魂大人,那疯婆没有□□,有了钱财也无作用,既如此大人何必再赐她金银?」
「珑月认真起来,怕是又忘了用膳。若把钱给陈玲铃,至少能确保珑月不会像在桑海一般饿着肚子。」
「那女人虽然暴躁,与珑月的关系却是密不可分。」
「她非人,不可以人的法子对付。与其与她生恶让她从中作梗,不如顺着她好好安抚。」
卫无低下头,默不作答。他认为星魂多虑,却不敢反驳神色执着的他。他心想过往若有任何人碍着星魂,不用几日,只要解决人问题也就会跟着解决。
现在星魂处处以珑月为重着的模样,实在令卫无适应不过。
「不满?」星魂察觉卫无的异状,直接问道。卫无听闻,沉默许久未有应答。
星魂坐在桌前悠哉的喝茶,从容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剎那,卫无身子一颤,重重的长跪余地。
「我不明白现在的星魂大人。」
「哦?」星魂挑眉,稍稍抬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卫无。
「哼,说的好像你曾经明白过似的。」
「我的命与阴阳术修为都是托大人之福得以保住,无论大人怎么做,卫无绝无二话。姊姊她……姊姊的心愿便是卫无的心愿。我害怕大人会步上姊姊的后尘。」
卫无说到一半,看到星魂瞇起眼,放下手上的杯盏,立刻闭口不在开口。
「九天曦和内,芙蓉之事是不可深谈的禁忌,此事万不可令珑月知晓。你现在去千言闾,照我说的,把他们都给处理好。」
「我想今夜也是时候来好好拜会当任千言闾之主了。」
*
闹市上,阿铃才刚说完现代的各种知识,态度一转便自信的扒着我的臂弯又开始朗朗而谈:「我可不是顾着赚钱啊,刚才我从商家口中打听到了不少关于千言闾的消息。」
「传闻千言闾中有一名绝世佳人,倾国倾城,风情万种,论才情不输男子,婉人倩影无数男子不为此动心。里头就是白日像酒家,深夜像青楼,每个人一张嘴,多的是我们不知道的事。」
「附近店家说韶华大宴中的诗词为韶华易逝,佳人难求。从以前到现在,哪里能留得美女,哪里就有人。这千言闾有了人,自然就少不了钱财消息。」
「依我看这位阁主是个心机深沉生意人,听说前任阁主是位女子,而现任阁主未曾出现在公众场合,连他是男是女都不晓得。」
「你不觉得我们一路打听下来有些奇怪,你想千言闾中明明还藏着许多细节,星魂当初却也没提到半句。」
「他不说,也许是觉得没意义……。」我反驳到一半,阿铃便直接塞了一颗咸糯米丸子堵上我的嘴。
「他觉得如何关我屁事。」阿铃嗤笑几声,不以为意。我听他这么说心中不满,刚吞下丸子又想解释,她便算准时机再次塞了我满口食物。
我鼓起腮帮子不理她,阿铃见此像是孩童一般,小力的抓着我的胳膊,下一眼就想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我们二人赌气好一会儿后,阿铃两手抓了抓头壳,坦言道:「好嘛!我的意思是无论他怎么想,你才是最重要的,你别往心里去了。」
我们二人纠缠半会说开后,便绕上小半个咸阳城。一路上吃着阿铃买的点心,来到千言闾后头的暗巷之中。
暗巷里头难见日光,停放着数量破败的马车与生满灰尘的废材,几块破碎的布料缠在墙边的木柱上,风一吹便冷寂飘动着。
阿铃用玉尺遮住面容,开口就是一顿嫌弃:「恶,这里长的真恐怖。」
「大白天的,不会有鬼吧?」
「我进去一会出来马上好,你若觉得害怕可以在外头等我。」
进入暗巷之中,我感觉到巷子里头的风特别湿冷。走没几步,便有几只野猫逃窜,再往前探我便看到地上干涸的血痕,还有马车上头损坏的刀剑痕迹。
「吚—啊啊啊啊!」
一声金铃般响亮的尖叫贯穿耳膜,猛然回首,阿铃快步如星的朝我奔驰而来。她分明没学过轻功,却能在这时候飞檐走壁,跳过路上重重障碍物,眨眼间就到了躲到了我的身后。
眼下比起她吓人的尖叫声,她不顾一切百里狂奔的模样才着实吓的我心里哆嗦。
「怎么了?」我扶住阿铃,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发颤。
「有……有……。」阿铃语气惊恐,还未能说出下一句,便又生出女子惊慌的求救声。
「来人!」
我向另一头看去,只见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向我们奔驰过来。
「公子!救……救命!」
定睛一看,一位五官深邃的美丽女子神色惊惶的朝我们这奔来。当她走过来,直接跌进了我的怀中,剎时,从她身上散发出一股孰悉的香气,宛若春桃甜美诱人。
我仔细回想,女子身上的香味与稍早在店铺里遇见的班画桂身上桃香毫无二致。
只见巷子的尽头正有一群男子快速朝此处急奔而来,大声嚷嚷:「解决他!」
我见状顾不得其他,二话不说回头抱紧阿铃与女子的腰腹纵身一跃,三两下功夫跃上了数十呎高的屋瓦上头。我将二人缓缓放下,阿铃却死死拽着我的手臂,急促喊:「我恐高,你,你可千万别放手!」
而女子仅仅只是攥着我胸口的衣料,神情既害怕又羞怯。
「姑娘没事了。」我抓住女子的手腕,示意让她松开手。结果我这么一抓,让她攥得更紧了。
「你都不知道刚刚我在巷子口看到了甚么!」阿铃惊恐怒吼,把我的手臂给掐得有些疼了。
「他们不是在追杀你,而是这位姑娘。」
「我的确差点就被他吓死。」
「阿铃。」我喊了她一声,提醒眼前还有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子。她不同于寻常女子小家碧玉,这般豪爽恐怕会吓到他人。
阿铃拽着我的臂弯,把头埋进里头后便不在多说甚么。
此时千言闾内传来一阵悦耳的琴声,琴声消失后,女子方才缓缓开口。她声若燕语,声小却好听。她眼神无辜的看着我,优雅地放开我道谢:「奴家名女华。华儿谢过公子相救。」
「公子身配药囊,清香除秽,驱走了不少不干净的东西,帮了奴家一个大忙。」
「姑娘此话何意?」
华儿摇摇头,答非所问的忧心道:「不知公子可否带我下去,今日乃是千言闾的韶华大宴,奴家还得为此作准备。」
「姑娘是千言闾之人?」
「只要是女子,身入千言闾,任谁都可参加韶华大会,共舞玉韶芳菲采得玉芍。」
「玉韶……玉韶芳菲的采得玉芍是甚么意思?」阿铃身躯发抖,颤声道。
「玉芍乃初代阁主的信物,传闻玉芍邻夜自明,华光熠熠,乃一奇石,经自然所雕也。这……说来话长,两位若有兴趣,今日华儿便在千言闾里等待二位。」
我看出她似乎赶着回去,经过她同意后正欲再次抱起他们二人。
「喵─。」突然间,一声尖锐的喵叫声传来。只见一只琥珀瞳眸,白毛似雪的白猫不知在何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我们的身后。
「白主!」华儿高兴轻喊,白猫在这瞬间神不知鬼不觉地跳入她的怀中。
「咦咦咦咦咦!」
「喵—咪!」
「我,我要摸!」
我死命拽住乱动的阿铃,以免她等会忘了自己在屋顶上,不小心摔跌下去,把自己吓死。她闹了好一会后方才平缓过来。
「华儿终于找到你了。」
「白主,你有所不知方才全权多亏这位公子华儿才能全身而退。」华儿抱着白猫往我们这里展示。白喵发出咕噜声,对我们俩眨了眨眼。
我见华儿还有要事,便带他们离开屋瓦上头,待我们落地后阿铃仍旧紧攥着我的手臂,而华儿手中紧抱着白猫,优雅的向我道谢几句后,便匆匆地离开。
「你说……她嘴里不干净的东西,莫非巷子里真有鬼?」我疑惑问阿铃,不禁想起曾经被甘罗叫做笨鬼的时光。
「哪来那么巧地被人追杀,我本还想留住她多问些情报。」阿铃不满的扯了扯我的手臂。
「无论如何,她与阴阳家没有关系,你别胡乱牵扯人家。」
「啧,这又关阴阳家甚么事了。算了懒得跟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