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越来越沉。
「不必,同上回一样在你房里就好。」我有气无力的回道。星魂愣了愣,语气夹杂着一丝紧张与急迫,他小声问却欲言又止。
「但是……。」
这时阿铃凑了过来,一边碎念,一边想从星魂怀中把我抱走。
「扭扭捏捏,我都看不下去了我。」
「来来来,我直接把珑抱回床上休息。」
星魂冷冷蹙眉瞪了阿铃一眼,便将我抱到他的房里。
来到星魂的房中,里头充满着舒心的芍药清香。眼前似是星河的幽兰长绫依旧从天顶高高垂下,盖住了精致又款场的六角床寝。
看着久违的景色,我心中微惊,本是想让星魂带我去简单素雅的傀儡密室里头,但我下意识的把罗儿的房间给省略,没说清楚下便让他误会了。
「其实我说的房间是指……。」我还没讲完,星魂移形换位,小心翼翼的将我放到床上,当我躺上去的瞬间原本冰凉的床铺,被星魂轻轻用手一触瞬间暖了起来。
我翻身一躺,调整到舒适的位置看着坐在床边的星魂。我努力的维持意识不让自己栽入梦乡,顿时,我感觉到星魂轻抚我的脸颊,缓缓的替我盖上薄丝被。
片刻,星魂欲起身离开,我努力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
「别走。」我小声咕哝,早就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现实或是在梦里。
我迟迟不闭上眼,不过只是因为深怕当我睡去,白日在幻境中看到的杀伐战争就会在脑中一次次的重复。
冲突两端所失去的人事物令人感到痛惜与无力,我不禁对此开始感到恐惧,恐惧无休无止的争斗与纷争。
我感觉到星魂缓缓坐回床上,我看着他的后背,觉得有些恍惚。我慢慢坐了起来,轻轻的依偎在他挺拔又孤傲的背上。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我只听得到他震耳心跳。
此刻我的心中萌生一个微小的念想,也许我的内心深处,只是希望能够与重要之人远离纷扰,安然度日。但当我瞥见他的护法袍,忆起他的雄心壮志与乱世的种种悲剧,我心头一紧,贴在他的背上,默默攥紧了他的衣袍低声说:「还记得前日我前往望书殿,月神曾说占星律受执念所扰,则为修练大忌。」
「阿玲曾说在他们的世界,大秦早早衰亡,若我猜的没错纵使星象有变,其结果却是八九不离十。你当初修练占星律时,恐怕也是因为察觉了一些端倪所以才没继续深入钻研。」
「星魂……。」我顿了顿,真诚问:「甘罗,你还惦记着大秦?」
星魂默不作声,没否认我说的那些话,我见状默默地离开他微倾的背上。
「我不知道。」星魂淡然道,我能从他话中感受到细碎的不安。我将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抚摸。
「若现在的你无法见证未来,那我帮你。」我将额头靠在他的背上。他顿了顿,感觉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坚决说。
星魂没有回头,他沉默半晌,真诚地语气像是摇篮曲般令人感到安心。
「直至生死尽头。」
「胡说......你不会死的。」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疲累的反驳,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睡意,靠在他的背上沉沉睡去。
「傻瓜,这句话是我要说的。」星魂感觉到珑月平缓的呼吸声,偷偷的转过头去。他见珑月依靠在他的背上沉沉睡去。他用内力将她些微托起,随后安放于床上。
星魂看着珑月的睡颜许久,直到珑月稍稍翻身,他才从珑月的睡颜中回过神来。
尔后,星魂走到辰极宫的正厅之中,发现陈玲铃在露台上方盘腿而坐,试着学寻常弟子般修习内功。
星魂走到外头的露台朝陈玲铃说:「别让白费力气了,你未有肉身,更别提有人的经络脉气,你若要像常人一般习武修炼,根本痴人说梦。」
剎时,陈玲铃拿起方才在星魂桌上摸走的玉尺,整个人弹起跳起来,使劲的往星魂打去。星魂随意一挥欲用术法挡下,却不想陈玲铃的一击竟蕴含雄厚的内力,直接破去术法,令星魂认真的空手挡下玉尺。
「老娘我可不笨,既然我与珑有甚么特殊联系,还能使用她无法作用的鬼术法,我自然有办法找到其中的关键加以利用。」
「哈,我说你,最好不要自以为是的看轻别人。否则,骄兵必败,当你哪天踢到铁板时就有你受的了。」陈玲铃得意的轻笑几声,拿着玉尺说:「你的薄石片我先借走了。」
「是玉尺。」星魂不满纠正,他抬手发力夺下傀儡手中的玉尺,冷声道:「没人借你。」
眨眼间,玉尺便从陈玲铃的手中回到了星魂的掌上。顿时,陈玲铃无所谓的坐了下来说:「好吧,我本想在珑面前给你美言几句,你不领情也是你自己的损失。」
星魂听闻眉头抽搐,一个发力玉尺直直射入了傀儡的心窝留下大片裂痕。傀儡被击退了数十呎后,方才停下来。
「不用还了。」星魂冷声道。
「这才对嘛!」陈玲铃无视傀儡上头的裂痕得意说罢,又嘲讽的补了一句:「哎,记得在帮我换一个新的身体呀!」
「你看看你搞得位置,我可不想明天一大早看到她哭。」
星魂听闻重哼一声,悻悻的甩袖离去。陈玲铃看着星魂渐行渐远的背影,拔出胸口的玉尺,用傀儡的掌心敲打着说笑道:「嘻嘻,还什么大秦国师。不就只是一个未成年的纯情小鬼嘛!」
「想跟老娘斗,你还早……。」陈玲铃挥动着玉尺,掐指算了算,冷声道:「早两千两百四十年呢!死小鬼!」
*
修练第五日,当石兰记好炼金术修练的要诀,紧接着便是幻境诀的体悟。
我们二人身处幻境之中,里头是一片空荡的漆黑。此时,石兰收敛内力,专注的集中意识试图改变幻境的景色。
过了许久,漆黑中开始发散出微小光芒,只见两名孩童一大一小的坐在某座渊谷上头,上头一片黄澄澄的美丽花海,令人看的目不转睛。
我仔细观察,发现花海中伫立的女孩是小时候的石兰。在她一旁的是一位面貌秀雅,额上生着小巧红痣的男孩。
小石兰手采花叶,笑嘻嘻的把手中的篮子装满。忽然间,她哀声一叫,竟是不小心惊动到花草里的毒蛇,直接被咬上了一口。旁边的男孩听到石兰的尖叫声,立刻跑到她的身旁,拽下毒蛇,拿出腰间的匕首在她眼前将其七吋处给刺穿。
「乖,吃下。」男孩从兜里拿出一颗乌黑的药丸,要让小石兰服下,她看着男孩手中的药丸死不张口,只是哀喊着:「子渊哥哥欺负人。」
「你炼的药比祭司奶奶们的难吃很多!」小石兰说罢连连后退,连跑带爬的离开她哥哥到数十呎外。
「我要回去找祭司奶奶!」小石兰大喊道。
我看着石兰与她哥虞子渊相处的模样不禁让我想到五君,顿时心头揪紧,我默默地攥住了胸口的衣料。
这时虞子渊笑了笑,转过身去突然对着一望无际的花海大喊:「啊,神女大人!」
「在哪!在哪!神女大人在哪!」
剎那,小石兰步伐飞快,直接冲到了虞子渊身旁焦急的左顾右盼。她张口大呼,却被虞子渊一把抓住,趁机把药丸给塞进了她的口中。小石兰失神吞下药丸,愣了半刻,直接原地大哭起来。
「哥哥又……又骗我……骗小虞呜呜呜呜。」
「小虞傻呼呼的,被骗了那么多次还相信神女的存在。」
「才,才不是,哥哥根本就不懂,呜呜,哇啊啊啊啊!」
「神女大人最美了,她,她会保护我们的,呜呜呜。」
虞子渊看着小石兰哀哭的模样,轻轻的托起她刚才被蛇咬的伤口细细替其包扎起来。他边包扎着边说:「我觉得娘比神女大人美多了。」
小石兰听闻顿了顿,坚决道:「你胡说。」
「你再这样胡说又要被祭司奶奶骂了。」
「听爷爷说如今外头由大秦帝国称霸天下,说是大秦一统中原,灭掉了六国。」
「那不好吗?」
虞子渊恍神半刻,打笑说:「那些都是外头的事与我们无关。」
「管他是神女还是大秦,只要能保护虞渊我都愿意相信。」
「我看哥哥才是傻子。」小石兰皱着眉头,急匆匆的跑了。我出神的看着小石兰的身影越来越远,心中百感交集。
「珑!」
「嗯?」当石兰大声喊我,我这才回过神来。
「你无事吧?」她担忧问,我笑了笑淡然道:「抱歉,明明是我说要指导你,我自己却走神了。」
石兰听闻后,看似有些急促抓住我的衣角坚决摇头否认。
「神……珑。」
「珑身处阴阳家,莫非也有家人?」
「现在想来我也不晓得他到底算不算家人。」我莞尔笑,想到过去的我思绪单纯,前后与五君相处了十多载,竟是到死前才知道自己珍惜的点滴不过是他人刻意安排下的结果。
「不过,不论答案如何,他始终都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即便……他已经不再了。」我唤出扶桑木簪,温柔地抚摸的上头平稳的木纹。
石兰愣了半刻,忽然拿出她一直小心带在身上的骨簪。
「珑,请你收下它。」石兰双手捧着骨簪,坚决地摆在我面前。我伸出手婉言推却,她却蹙眉坚决道:「在我找到哥哥后,我会立刻离开阴阳家。」
「往后在外头,我们二人若得以相见,便以骨簪作为信物。」
我正欲出口回绝,石兰眼神诚恳的凝视我说:「我希望珑能记住我。」
我意识到石兰是认真的,于是双手接过她的骨簪,小心翼翼的收好后说:「就算没有骨簪,我也不会忘记妳的。」
石兰诧异的阖上嘴,她垂眸不语,露出温柔的浅笑。
「我们继续。」
「嗯。」
我们二人说完便再次栽进了苦训当中,当我们从幻境里出来倒是比前几日好些,总归没在熬到三更半夜。
*
九日过去,石兰的修为虽初踏幻境诀的边界,但总归是将大部分的阴阳术法都看了一遍,也在星魂万般严厉的指点下成功抵御控心咒。我领着石兰来到望疏殿接受试炼。当我们踏入殿中的瞬间,一股无声的威压垄罩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