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没,没甚么特别的。」星魂说罢,我按耐住内心的惊诧与欣喜,小心向星魂看去。原本满脸盛怒的他一看到我,脸色大变,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突然间,一尺有余的傀儡捧着玲珑,摇摇晃晃地跳离我的掌中,随后从傀儡上头竟传出阿铃喜悦高喊:「我……活……活了?」
「自—由—啦!」
我回头看去见傀儡自己动了起来,步履阑珊的走没几步从白玉案桌上重重摔落。千钧一发间,星魂发力一托让傀儡平安的降落到地面。而阿铃落地后没忘了保护碧玉铃珑,她四肢僵硬地捧着碧玉玲珑,卖力的往我走来。
「阿铃?」我拿起傀儡,小心问道。傀儡僵硬的点点头,从碧玉玲珑里头传来阿铃兴高彩烈的大笑:「啊哈哈哈,果然比起靠别人,自己先动手才是最快的方法。」
「我刚才花了好长时间学你的什么口诀,结果竟然真成了,我现在可是附身在傀儡上头!」
我听了阿铃豪气的自夸真差点没晕过去,她倒是不怕术法有任何反噬抑或施展失败的副作用。是我小看古灵精怪的阿铃,谁能想到她方才如此安静,竟是开始自己现学现做起来。
我连忙查看傀儡上头的术法气息,与碧玉玲珑上头散发出的力量并无二致。阿铃她现在是真的依附在傀儡上头了。
我们两个开始琢磨阿铃的状态,发现她除了寄宿在一般木石上头,便无其他特异之处。虽说她成功施展蜀山密卷的术法,却也仅只于此。眼下她无法驱使阴阳术,操控傀儡的时候也有些生硬。
「这个傀儡太小了,我要一比一的真人傀儡!」我看着小尊的我传出阿铃殷切的呼喊声,感觉怪好笑的。
为了方便起见,我与星魂决定顺着阿铃的意思,让她试试看寄宿在阴阳傀儡上头。星魂见状立刻拿回了自己的傀儡,深怕有任何一点闪失般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囊中。
半个时辰过去,经过阿铃挑剔的眼光与犀利的口舌,终于选了一个模样美丽的傀儡让它当作替身。我看着傀儡平坦的胸前,实在不敢告诉她,其实那具傀儡是男子身躯,只不过星魂嫌麻烦,随便给阿铃换了个她合意的女子脸蛋上去。
阿铃现在寄宿于傀儡之上,只要拿下玲珑,过不了多久傀儡便会失去控制。于是,阿铃索性拿着工具堆里的一个细软棉绳,直接将碧玉玲珑捆成一团线球,挂在傀儡的脖颈上。
「当当当,这是我头一次泡茶!」
当我与星魂认真的研究术法上的差异之际,阿铃不知从哪翻出了星魂的玉壶,还有模有样的泡了起来。我看着她端着热腾腾的茶水,踩着轻快的步伐直朝我们走来。不得不说,还不到一个时辰,阿铃操控起傀儡行动的灵敏度,已经与寻常人差不多了。
「阴阳家从道家脱离自成一派,但阴阳术法之中还有巫蛊咒术,其路数与楚巫以及蜀巫相似。」我们两个随意应了一声,继续专注讨论。
我朝星魂坐近了些,牵起他的手振奋道:「石兰在阴阳家不只能够深研蜀地术法,说不定还能为我们找到山鬼术法与阴阳家的联系。况且,她在阴阳家之中,不用担心受读心术,控心咒所扰,是个能够信赖与托付的伙伴。」
「呵,此言不假。」
突然间,阿铃豪不害臊的挤进我们二人间的空隙中,我手一放开,就听到她故意嗤笑:「我说,你们两个不觉得这里挤了些嘛?」
「明明刚刚我还能自由从你们两人中间穿过的说。」
星魂见阿玲突然插了进来,眉头一抽,轻轻弹指,阿铃整具傀儡直接被拉到后头摔了个大跤。我见状担心的握紧星魂的手,深怕他想做甚么。
只见阿铃她翻了个跟斗后,整个人活像颗倒栽葱的贴在墙上。她缓缓起身,狼狈的拖着错位的傀儡关节,自己乔弄好一会儿后方才将关节摆正。
「别人谈正事都少不了茶水,就你两个一水一冰,口都不会渴的。」
「唉,我告诉你在怎么没空理我,至少也喝一口茶。」
我拿起茶杯吹了几口,品茗过后只觉得有些许温润之感,清香润喉,竟与我泡出来的口感一模一样。
星魂轻嗅茶香,瞇起眼道:「可惜。」
「哦,甚么可惜?」阿铃疑惑问。
「可惜了我的上等茶叶,落到一个对于茶学一窍不通的生手手里,当真是暴殄天物。」
星魂放下手中的茶杯,抬掌收拢,一旁装有清水的茶壶与杯具顿时完好的飞至白玉案桌上头。他从容的替自己倒了一杯水慢饮起来。
「哦,是喔。」阿铃无所谓应道。她走到我身旁挽起我的手腕,用她甜美悦耳的声音轻声喊我:「珑。」
「你看看左护法平常都喝好的,吃好的,穿好的,我们泡茶的功夫显然是不合他的胃口。唉,好心被雷劈,早知道他不喜欢,我就不照你平时泡茶的方法泡了。」
「什么?」星魂略微惊诧道。
「可惜啊,可惜。我学得分毫不差,结果还是不讨人喜欢。」阿铃说罢,靠在我的手臂上自怨自艾,不再理星魂。
我再次品尝茶水,心中萌生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我失神的看着杯中茶水,心想我竟没注意到过往泡的茶不合星魂胃口,亏我还与他相处了这么久。
「你。」星魂对阿铃阴冷说。
我偷偷瞥了一眼星魂,他沉默下来阴怒的看着阿铃。我心想他不会是因为在意阿铃随便胡动她的东西,还泡出不合心的茶水才会板着一张脸。
「阿铃,我知道你为我们泡茶是好意,但下回若你要泡茶叫我一声,用我的茶具即可。」我拿起傀儡上的碧玉玲珑,对阿铃压声说道:「下次要用他的东西前记得问他为好。」
「你刚刚不也直接拿他的傀儡给我?」阿铃不满反驳道。
「当时事态紧急嘛!」我慌张的小声说。
「唉,这点规矩我还是知道的,你不用担心,我另有打算!」阿铃说完就不再回应我。
我看星魂搁在旁边的茶水杯,里头的茶水仍有七分。心中羞愧下,便直接拿走他的杯子,一口将他里头的茶水引尽。
「没关系,我等会就把这壶茶喝完。」我勉强笑着,尽力不让星魂察觉我的失落。
「不是,你别误会……。」星魂才刚出口解释,辰极宫的傀儡忽然恭敬的走到我们跟前,向星魂递出一份刻有月文印记的卷轴。
「星魂大人,月神大人适才递来消息说,曾知会珑弟子近些日子需要与其商讨分派弟子的事宜,若大人此时无要事,还望大人借人一用。」
「月神文宣在此,还请大人一观。」
星魂看都没看,单手捻指,月神的卷文直接在傀儡手中自燃起来,不到片刻便在傀儡的掌中化作灰烬。
「下去。」星魂冷声说道,语气里还是有些许怒气。
「遵命,属下立刻带珑弟子前去望疏殿复命。」傀儡说罢,才刚要走到我的面前,一瞬的剑刃光影,傀儡的头颅直接被星魂给削下。
「碰—。」傀儡的木石头颅沉沉落地,发出震耳的碰撞声回荡在安静的辰极宫之中。
我担忧地看着星魂,有些担心他的状况。当星魂阴冷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时,冰冷的神情顿时散去几分。
「不用理它,不过是寻常修理罢了。」
「阴阳傀儡并不稳定,偶尔出现这种没长脑,判断失误的,动动手敲打几回便完事了。」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星魂说话时,锐利的视线好似死死对着傀儡上的碧玉玲珑。当他察觉我在看他,他却转过头去刻意闪躲我的目光。
我见状悄悄上前去牵紧他的手。我感觉到星魂的手微微发抖,他没有转过身来看我,只是有些胆怯地问:「方才……没吓着你?」
「我没事的,我等会就去望疏殿。」我沉着道。
「于公于私,我会赶紧解决月神之事,以利我们二人后续能够专心调查蜀山密卷之事。」
「你不用担心,有我再呢。」我将头轻轻靠在星魂□□的后背上,闭眼依偎在令人安心的温暖当中。
「你不必……。」星魂突然激动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沉着道:「罢了。」
「你说的没错。」
星魂将身子转过来,他稍稍低头,缓缓地将额头与我的额头轻碰,柔声道:「别太晚回来。」
「嗯。」我抿紧唇傻笑答应。
当我与阿铃交代几句后,便速速离开辰极宫赶往望疏殿。奇怪的是,阿铃此次倒是正经的很,她没有戏闹也没有好奇的想跟来,反而沉稳的送我离开。
来到望疏殿,月神端庄的站立在高台之上的天行球旁。她注意到我,优雅转过身来,平静的凝视着我。月神的气质仪态与她身后高悬的冰玉雕月容为一体,浅淡的青纱遮掩着的不只是她清冷的佳容,更是她让人难以猜透的心思。
「月神大人。」我恭敬朝她行礼。
「你来了,珑。」月神淡漠说罢,便从数十尺高的天台移形换位到了我的面前。
「望月十五,伊人如故。」
*
亥时深夜,当珑月前往望疏殿后,辰极宫内便剩下脸色阴冷的星魂与在软席上发懒的傀儡陈玲铃。
「唉,呆珑终于走了。」陈玲铃长叹一口大气,突然打破沉默。
「是时候来算旧帐了。」陈玲铃从软席上爬了起来,坐在星魂的对面。
白玉案桌的两方,星魂无视陈玲铃的自言自语。他看着蜀山密卷,试着用阴阳术找寻其他没能发现的蛛丝马迹。而一旁的陈玲铃则拿起装满茶水的玉壶,玩着玉壶上头的杯盖。
片刻,陈玲铃再次沉声大叹一口气,她迅速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玉壶中的滚烫热水朝星魂泼去。
顿时,茶水飞洒在空中,星魂随手一挥,他与蜀山密卷完好无损的被内力给包裹保护,丝毫没有沾上半点水珠。
「哼,还知道不还手?」陈玲铃冷笑道,脸色大变。她阴冷的态度与犀利的气势令星魂不禁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