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魂脸色大惊,我与他同时间紧皱眉头,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强烈的羞怯。剎那,星魂直接将门关上。我红着脸,回过神来后,立刻穿好衣服奔到门前打算招呼兴魂。
当我伸手想拉开门,却发现门板被门外的星魂给拉住,任我怎么拉扯都纹丝不动。
「我没事了,你……你把门放开。」我有些急促的连话都没法讲好。
「你不进来,至少让我出去。」我使劲的拉着门上的横柱,门扉仍旧毫无移动。门外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你说让我等你的,我一直在这等你哪都没去!」我提高音量,感觉抵在门上的力量稍有减缓。我小心翼翼地想要把门打开,却发现房外的星魂又回复了刚才的模样。
他真是,宁,死,都,不,把,手,放,开!
僵持许久,内心深处从原本的难为情开始感到有些烦躁。我松开手,故意大声对空气恼道:「算了算了,进不进随你。」
我毫不在意的刚转过身,就听见门扉被推开的声音。我回头望去,原本烦躁的心绪在看到星魂的那一眼全都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加快的心跳。
「我………我,咳,我方才在门外听见你在哼唱,本想进来听得更清楚些。我敲过门,也同你说过了,只是……。」
星魂紧张的解释,眼神闪躲。他脸上的红晕虽然退去大半,却还是能从他白嫩的耳根上看到些许绯红。我抿着唇,霎时间不太敢正视他深邃的蓝眸。我吞了吞口水,慌张说:「我就是一时唱的上头了,所以……总之,没事,没事!」
当我紧张地向桌前走去,打算替他倒上一杯茶之际,他突然拉住我的手,坚持道:「我说过有我在。」
「我会在你身边。」
星魂牵紧我的手,从他手上传来的温热体温与坚实的肌肉触感令我心跳加快,满脑子都是他现在一脸认真,目光炯炯的单纯模样。
「一直,一直都会在的。」
我听完的剎那,脸颊像是发烧般地又烫又红。我转而牵紧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不服气地反驳:「这话是我要说的。」
星魂看着我露出软绵的笑容。他轻笑几声,将我拥入怀里,在我耳畔压声细语:「一言为定?」
「一,一言为定。」我紧张地结巴响应后,便立刻抱紧了他。霎时,一股淡淡的药香掠过鼻尖,他的身上散发着与面纱相同的芍药清香。
我轻轻嗅闻星魂身上清新浅淡的芍药香,小声问:「你没有冰清面纱,身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好闻的药香?」
「因为你曾说过你喜欢。」星魂一边说,一边把我搂得更紧了。他压低音量,阴柔的声音里带着让人脸红心跳的磁性。
「有,有吗?」我左想右想,一时间对于这事还真没什么印象。
「当初你与我坐在前往小圣贤庄的马车里,那时你一脸可惜地念着我的身上没了药草的清香。」
「忘了?」
星魂缓缓地放开我,剑眉轻挑,一脸不满的像是在怪我,竟把自己说的话给忘了。我赶紧摇头否认,不敢说其实是因为他刚才提醒我才猛然想起。
「是嘛。」星魂薄唇狡猾的扬起,他紧紧搂住我的腰,靠近道:「不过是平日里多用药草熏了几回。」
「既然你喜欢,要不靠近一点。」
忽然间,他稍稍加重力道的手触到了还未愈合的伤口。腰腹传来的刺疼,让我的身子不经意的抽动一下。我眼眸微垂,往腹部看去。
星魂似乎注意到我细小的举动,他立刻放开我,严肃问:「我弄疼你了?」
「没事,就是腰部的伤还没好全。」我不以为意道。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超过六个时辰,过了这么久,珑玉本源还未能治好你身上的伤口。」
「你伤的很重。」星魂脸色大变,担忧道。
「六剑奴的内力精纯,他们六位一体的剑法所造成的伤口并非寻剑伤。许是因为剑伤与内伤一并发作,而体内的内伤稍稍好转,体外的皮肉伤才好的慢些。」
「本来这些皮肉伤是好了个大半,就是方才我动作太粗鲁所以,呵呵……。」我干笑几声,心虚的移开视线。
「所以我方才进来时你不是在就寝更衣,而是在……上药。」星魂眉头蹙起,焦心的盯着我的腰腹处看起来很是在意。
剎那,星魂的眼色扫过周遭,他看见桌上摆放的药品,抬手收掌,药品罐子立刻飞到他的掌中。他牵着我坐到椅子上后,打开手中药瓶,肃穆道:「我帮你上药。」
我听他这话整颗心差点没飞出来,他真的晓得他自己在说什么嘛!
「我自己来。」我欲夺下他手中的药瓶,心中感到羞耻。这是我头一次不想被他看到身上骇人又深邃的伤口。
「胡闹。」星魂压低声音,高举药瓶丝毫不给我夺走的机会。
「我晓得你一路走来,无论身心早已历经诸多苦痛。你就是对此习以为常,上药必定随心随意,漫不经心。」
「所以此次我就同过往一样替你上药,心里方可安心些。」
「伤口血腥不好看。」我别过头小声呢喃,再说:「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我将手掌摊在他眼前要他交出药瓶。
「凡夫俗子在意表象也就罢了,你确定你要拿外貌美丑的傻话当作借口来堵我。」
我见星魂不退让,便直接了当的说:「对,你让我自己上。」
星魂听罢眉头紧蹙,他低头垂眸,思量半刻,方才浅浅道:「不会不好看。」
剎那,他将药瓶放到我的手中的同时,默默的攥紧了我的手。他将身子往我这靠了些,神情认真的凝视着我。
「无论你变成怎样,都很好看。」
「一直都是。」
星魂的话里没有一丝的犹豫,他坚定的眼神毫无动摇。我的思绪在此刻断开。我无法想象他一直以来倔傲的辣嘴,竟会吐出种令人臊都要臊死的甜言。
我望着他清亮的蓝眸,感受到他的话中毫无动摇的真心实意,便鬼使神差的默认他的要求。我小心的解开腰上的束带,将该脱的脱了,只露出腰腹间刚被撕裂开的干涩暗痕。
他神情凝重地将我腹部伤口周遭的血液擦拭干净,小心翼翼将药瓶中药粉轻洒在我的伤口。
在他替我上药时,他不语,我不言,这样的沉默持续好一阵子。我脑中无不是想着星魂方才突然出口的惊语。
看他用心替我上药,我终是鼓起勇气,故意拿话刺他。
「现,现在,换,换你开始说傻话了。」
「既,既然,你……你自个儿都说外貌美丑乃俗人看法,你又何必用这种不切实际的虚话哄我让你上药。」我结结巴巴反驳,低下头不敢看他,不敢让他知道我此刻的脸是有多红,恐怕是比熟透的两颗大桃子还要在红上几分。
星魂见我故意讽刺,不恼不气,只是强硬道:「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我有话问你。」
「伤得如此重,为何不用万愈法替自己治疗?」
「白日在回将军府的路上,我就暗自试过了。」我扯了扯嘴角。心想身上有疼痛当然是自己先试着处理了。虽说我早已习惯忍受疼痛,但并不代表我喜欢啊!
可谁知道此次治愈他人可行,但当施术在己身竟不管用了。
「我发现此次当我对自己施加万愈法之时,不只术法威力与过相比急遽衰减,伤势未有好转外,施法时还有力量不稳的情况。」
「除此之外,我之前在修练时对自己施法,只要稍稍走神,自己的伤别说治好了,就是加重几分也是难免的。」
「我感觉自从半月前在赤练剑下死里逃生后,体内似乎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
「因为前后种种原因,我索性就不施术,顺其自然。」我淡然回应,对于此事倒也不甚在意。我受的伤能够比常人回复的更快就已经是万幸了。
「所以当初在将军府时,即便你明白万愈法失效,你却依旧加重自己的伤势,只为了配合我演一出戏。」星魂眉头深锁。我能从轻触于伤口的白皙素指上,感受到他的手在轻轻发抖。
「你不问我今日罗网出手,我能恰好赶来相救,还设局对付罗网?」
「你……不害怕我把你视作棋子,利用你?」
星魂低着头没有看我。我察觉他身躯轻颤,默默地攥紧了拳头。此刻,我明白了他的心思。
没人喜欢被利用,当然,这道理于我来说也同样。但是,比起去相信被他利用带来的愤怒与难过,我更愿意选择相信他在这份利用的背后是带着怎样的真心。
这其中没有什么机巧心机,我也不想在他身上猜疑太多负面算计,我想做的只有相信他。
因为,我相信他。
我将双手放在星魂的脸颊上,轻轻捧起他的脸,认真道:「我相信你。」
「懂吗?」我加重语气说。
「我相信你会顾着我的感受,相信……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我,珑月,一直相信你!」
星魂移开视线,好似仍旧纠结我的看法。
「你若觉得我说得太简单,你就把我当作是一名普通的弟子。」
「而我这名弟子,自然当你是阴阳家左护法有自己的考虑,我身为阴阳家的弟子只是尽心尽力的配合护法大人,仅此而已。」我莞尔一笑,看着星魂脆弱又不安的眼神,轻轻的摩娑他的脸颊。
「况且,你没阻止我说服高渐离,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支持了。」
「我知晓身为国师,身为阴阳家护法,你有必须担负的职责与难处。若我没猜错,你想的应当是与我一样,唯恐节外生枝才没告诉我。」
「无关意愿,身必为兮行,心当为兮动,这对你而言是本分。」
「我明白的。」我浅笑着,心中对此却感到感慨与无力。
「呵。」星魂一声苦笑,将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他没有抱我,怕是因为顾虑我身上的伤口。
「即便我算到罗网会出手,却算错了赵高。没想到他竟暗地里将随身的六剑奴派来桑海城。」
「我将计就计,却没想搭上了你。」
「我恨我自己如此对你的同时,却也暗暗欣喜着你能够在险境中护得自己,顺水推舟的与我想到同一个点上。」
「明明我不该让你陷入任何危险,比起自责所带来的悲愤,更让我在意的却是因为你能够明白我的欣喜。」
「这样自私的我,是不是很让人厌恶?」星魂的语气虽变得有些胆怯,却令我心中感到高兴。他愿意说出来,愿意将脆弱坦然释出,就是因为他同我一样选择相信对方。
而他此刻的坦白就如同过往的罗儿一样是那么诚心诚意,坦然以对。此时我才赫然发现,只有我们彼此在一起,毫无外人时,他才会露出内心既隐密又坦率的另一面。
冰冷狂狷的左护法是他选择的现在,坦率明朗的罗儿是他经历的过去。不论怎样,他就是他,也是我立誓要守护到最后一刻之人。
「臭冰块,说什么傻话。」我轻抚他柔顺的黑发,打笑道。
「你的好,你的不好,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接纳的,傻瓜。」
「谢谢你,愿意把心里的话告诉我。」
星魂听见静默片刻,笑了出来。他清朗笑着,笑中却夹杂着一丝哀愁与无奈。
「你……真傻。」星魂干笑两声,声若绵丝。
我轻敲他的脑门一下,不服气的装模作样说:「两个傻瓜,半斤八两。」
「傻瓜,你很傻,傻的无可救药,你根本不明白你自己到底……有多好。」
「好的让我如此心烦,心慌,不知所措,到底该拿你如何是好。」
「你,真的很好。」星魂的声音比方才还要在甜腻上几分。他的头原本靠在我的肩膀上,在此时却往我的耳旁靠近。
「还记得你方才问我,为何说那些美丑的傻话?」
「那不是傻话。」星魂淡淡说,话中的肯定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来的沉稳。
「世间四季变化各有哀荣,便如人生岁月花容无定。」
「你的美好并非只是肉眼所见,而是实心之感。」
「他人的眼光我不屑作理。但,唯独你,我只想让你知道,你对我很重要。」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中,不论表象或实心,这份感觉将永生永世铭记于此。」星魂牵起我的手,将其放在他的胸口上。我感受他的心跳与我一样乱了规矩,扑通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