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得莱德不记得她是怎么从霍格沃茨走去霍格莫德的,回过神时她已经身处一片漆黑之中,好像随时会从角落里窜出摄魂怪。
她彻底离开霍格沃茨了,一时间竟不知是喜是悲。等她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那颗青绿色的糖果,糖果立刻变回了原本的样子——一枚铜黄色的硬币。这就是邓布利多留给她的东西,可它代表着什么呢?
爱得莱德望向静谧的天空,那里看不见一颗星星,“Vulnera Sanentur(速速愈合)……”斯内普最后还是成全了她的心愿。他为什么要把爱得莱德从学校赶出去?难道是怕她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吗?可是爱得莱德自觉自己没有那样的实力,不然在天文塔时她就应该行动起来了。
只要离开霍格沃茨就可以使用幻影移形,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要如何向他们解释一切呢?这么想着,爱得莱德闭上眼睛做好准备。
又是一阵眩晕,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把戏坊的门前。橱窗里面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弗雷德正坐在柜台里低头沉思着。
门铃响动,柜台里的人没有起身,只是蔫蔫地说,“欢迎光临,但是我们已经要打烊了……如果你不介意快一点……”
“离开我这么让你颓废吗?”爱得莱德凑近了才清楚地看到弗雷德苦着的脸——这是很难得的、一副难过到快要掉眼泪的表情,弗雷德从没在她面前露出过这种表情。
可是等他听见了那个温柔的声音,慌张地抬起头看向正在望着他的爱得莱德,表情惊诧到变形,“爱蒂!”他几乎是在一瞬间站起身来,绕过柜台冲向了她,把她拥进怀里,“你为什么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肯定想不到……”她把那张羊皮纸举起来,“我被开除了。”
“什么?!”声音同时从三个人的嘴里发出。楼梯的转角处,乔治和奥利维亚刚才听到响动从楼上冲了下来,正巧碰上了这句令所有人震惊的话。
“你去找斯内普理论了?”乔治惊叫着走下楼梯。
“不是我找他,是他主动来找我。”她从口袋里拿出那枚先令硬币,“还记得邓布利多留给我的遗嘱吗?我找到它了。而且斯内普他们似乎知道我会行动,早就留意了我的动向。”她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我从斯内普那里得知了那个可以治愈神锋无影的咒语!”她掏出魔杖看向乔治。
“梅林,你真是个……”乔治觉得在一刻有什么溃堤了,“我不是告诉你不用……”
“你在开玩笑!难道你觉得我会那么做吗?”他们都应该知道的,爱得莱德不会弃任何一个重视的人不顾,“好了,快到这边来!”她指示着乔治坐到柜台前的凳子上,然后蹲在他脚边。出于严谨的态度,她还是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才决定拿起魔杖对着他的耳朵念道,“Vulnera Sanentur(速速愈合)!”
伤口的红肿正在慢慢消失,这倒是证明她没有记错咒语,可是丝毫不见有重新长出组织的迹象。
“拜托了……Vulnera Sanentur(速速愈合)……Vulnera Sanentur(速速愈合)……”爱得莱德又焦急地念了几遍,伤口上的结痂已经脱落,皮肤重新变得光滑平整,“为什么……”她茫然地看着乔治,猛然想起斯内普的话。没用了吗?只要已经与身体分开,就再也没法长出来了吗?
“爱得莱德,谢谢你……不要再试了。”乔治伸出手轻轻拂去爱得莱德的魔杖,木已成舟。
爱得莱德失落地垂下手,她再一次感到无能为力——就像当初面对小天狼星的离开一样。她始终没能成为救人的那一个,情况没有发生任何转变。
弗雷德俯下腰去将她拉了起来,“和我们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吧。”
接着,爱得莱德把在霍格沃茨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们,包括她是如何被马尔福发现,如何跟斯内普去了校长办公室,最后又是如何从霍格沃茨离开。这对她自己也是一次重新思考的机会,使她能更清醒地捋清每一个细节。
“你求斯内普……”乔治的话到嘴边,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原本打算之后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去问他,可是……那一刻我突然开始害怕那将是我待在霍格沃茨的最后几分钟。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冲动,错过了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但是爱得莱德也很清楚,她之所以会在那时不顾一切地恳求斯内普,也有从心底生出的侥幸——她觉得斯内普会告诉她答案,不如说她至今仍然心存斯内普可能有苦衷的侥幸。
“一切仍然还是很奇怪,那对男女似乎也在监视着他。最后斯内普教授……”爱得莱德脱口而出,随后又立刻改口,“斯内普是低声把咒语告诉我的,那时候那对男女站在很远的地方,希望他们没把过错牵连到金妮他们身上。”
“金妮决定离开礼堂的时候就一定已经做好了被处罚的准备,这一点我对自己的妹妹还是很了解的。”弗雷德扬起嘴角,“不过既然已经离开了学校,爱蒂,恭喜你终于毕业了!现在你和我们一样自由了,明天要举办一个贺宴吗?”
这应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吗?爱得莱德不太确定,她撇下了她的朋友们,把他们留在水深火热中。但她看到欣喜的韦斯莱双子,包括奥利维亚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又想起弗雷德刚才在柜台后面那个颓废的表情。
他们不用分开了,这件事确实值得庆幸。
等把戏坊里的灯全部熄灭,爱得莱德依偎在弗雷德身边——他永远像个火炉,皮肤滚烫。冬天里是个取暖的好选择,不过即使是九月的残夏,爱得莱德也喜欢搂着他的胳膊,这使她感到安全。
“一年了……自从布莱顿之后。”爱得莱德有些感慨,把哈利转移去陋居那天之后,她就总喜欢回忆往事,她感觉自己最近有些多愁善感。
弗雷德嗤笑一声,在她的耳后吐息,“爱蒂小姐已经是个大人了……”
“时间过得真快,”她抬眼看向弗雷德,又不自禁地露出笑容。不知怎的,她只要看到弗雷德那张脸,就从心里感到欣喜,“和你这家伙黏在一起都已经这么久了,我们从什么时候认识的?六年前?”
“新鲜感消失了?”弗雷德钻进被子里,胳膊撑着脑袋,歪头看向爱得莱德。
那真是让她忍俊不禁,“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新鲜感。”
“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油嘴滑舌了?”弗雷德另一只手抓住被子的一角,猛地将它整个扬了起来,像一只血盆大口,瞬间把还倚靠在床头的爱得莱德吞没。
“跟你学的!”她嬉笑着钻进了这个她永远不会挣脱的圈套中。
韦斯莱魔法把戏坊总算是四人齐聚,来往的客人总会多问候爱得莱德一句,有些热情的家伙还会为不知从哪里听得的、爱得莱德答应了求婚的消息祝福他们。
凤凰社的大家很快便收到了爱得莱德被退学的消息,卢平为此专门跑了一趟,以确认她没有被斯内普和卡罗兄妹虐待——他们后来从《预言家日报》上得知,那日守在斯内普身边的男女正是食死徒卡罗兄妹。
“他们没来及对我怎么样……”爱得莱德把那天的事又原样复述给卢平听。奥利维亚出门置办生活用品,韦斯莱双子则是在店里忙碌着生意,只有爱得莱德忙里偷闲在三楼同卢平见面,“斯内普就把我赶走了。马尔福说那对兄妹喜欢用钻心咒,可能只是没有机会那么对付我。”
“总之,你能平安地回来也是好事。”卢平看上去很不安,“最近贝拉特里克斯一直在找唐克斯,好像是因为布莱克家的事情……”贝拉特里克斯正在肃清布莱克家的血脉,而尼法朵拉·唐克斯毋庸置疑是个混血统。
“朵拉最近怎么样?我怎么完全没有听说和有关她的消息?”爱得莱德正觉得奇怪呢。
“呃……”卢平支支吾吾,终于像是勉强承认一件不愉快的事一样开口道,“唐克斯怀孕了,现在正在她父母家被保护着。”
“哦!莱姆斯。”爱得莱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意味着卢平要做父亲了,要做一位真正的父亲了,“祝贺你!”
“可这不是我想的,爱得莱德。你知道的,我不该和她结婚,不该让她怀孕,我让她和我们未出生的孩子都变成了被排斥的人……”卢平的表情变得冷漠了起来,爱得莱德从没见过他这样儿。
“莱姆斯,你知道有些人是不介意的。”如果卢平的眼里只有被排挤的经历,爱得莱德会很失落于这些年来没能让他真正感觉到被接纳。
“你不懂,你从小就生活在封闭的世界里,所以你不知道,不知道大多数巫师怎样看待我的同类!知道我的情况之后,他们几乎都不肯跟我说话!我知道你从不介意我是狼人,我也很感谢,但人们不总是像你这么善解人意。
我不愿让你知道我陷入了这样可悲的漩涡中,所以不曾对你提起这几年我对这段感情的纠结。其实就连她的家人一开始也排斥我们的婚姻,哪个父母愿意自己的独生女儿嫁给狼人呢?还有孩子——孩子——”
卢平揪着自己的头发,他好像精神错乱了,越来越激动。
“我的同类通常是不生育的!孩子会跟我一样,我知道肯定会的——我怎么能原谅自己?明知自己的情况却仍然把它遗传给一个无辜的婴儿。即使奇迹发生,孩子不像我这样,那么没有一个永远让他羞耻的父亲岂不更好,好一百倍!”
“不!”唯独是这一点爱得莱德无法认同,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卢平,“莱姆斯你忘了吗?忘了我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从不觉得雷古勒斯是食死徒这件事让我羞耻,后来也没有因为小天狼星的罪放弃去证明他的清白。没有哪个孩子会觉得自己的父亲令他羞耻,他们只会怀疑,怀疑离开自己的父母是否真的爱他们……”没有人比她更懂得这种感觉,“你爱你的孩子吗?”
“当然……”卢平低下头去,“为了他我可以付出一切。”
“那你就要让他感受到你的爱,而不是逃避。”这是爱得莱德的肺腑之言,“我很希望能喊小天狼星一声‘爸爸’,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希望你们不要重蹈覆辙。”她轻拍着卢平的后背,“莱姆斯,我要办一个电台,鼓舞正陷入恐惧的人们坚持下去,如果你真的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就来帮忙吧。”
卢平抬起头看向她,她真的长大了。
“条件是,你必须陪在朵拉身边,直到她生产。”她的目光非常坚定。
卢平点了点头,却依然说不出话来。
等到他终于平复心情准备离开把戏坊时,爱得莱德突然开口问道,“她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四月……”他显得有些尴尬,又出声解释道,“刚才那些话,我没经过大脑……但我不是有意想让你回忆起那些不太美好的往事。”他一向在爱得莱德面前很小心,因为比旁人更了解她脆弱的一面。
“我知道,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你已经压抑太久了,释放出来也是一件好事。”爱得莱德淡淡地笑了一下,她希望卢平能真正打开心结,“别忘了电台的事,霍尔先生会联络你的。”
“谢谢你……”
正说着,他们透过房顶的天窗看到了天空中漂浮着的黑色团雾,那是食死徒经过的表现。
“我要走了!照顾好自己!”卢平刚说完,又抬眼确认了一下情况,便匆匆幻影移形离开了。
现在把戏坊的三楼只剩爱得莱德还站在原处,她昂着脑袋紧盯那团黑色,下意识地皱紧眉头——她觉得他们正在向她靠近。
下一秒钟,巨大的冲击力震碎了天窗的玻璃,发出刺耳的声音。爱得莱德眼前一黑,耳朵里只剩下耳鸣声。她感到身体腾空,手脚都变得不受控制。
突发的情况吓跑了惊慌失措的顾客们,等韦斯莱双子冲上三楼时,只剩下满地狼藉。
声音在爱得莱德耳边再次变得清晰,有人粗暴地摘去了蒙住她眼睛的布条,突然的明亮让她的眼睛一时间难以适应。
食死徒袭击了把戏坊?
爱得莱德环顾四周,确认韦斯莱双子是否在旁边。可喜的是,这里除了她只有拿着魔杖的黑发女人,和一对金发母子。
“爱得莱德·布莱克,雷古勒斯和一个不知名巫师的女儿……”贝拉特里克斯看着跪坐在地上不敢动弹的爱得莱德,仔细打量着她,“你长得比雷古勒斯惊艳多了,倒不如说,更像他的哥哥。”
“贝拉,不可否认的是,爱得莱德甚至长得也很像你我。”纳西莎知道贝拉特里克斯想把爱得莱德与小天狼星扯上关系,这样一来,她就有足够的理由为难爱得莱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