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最令人安心的事,就是海格又出现在了教师席上——虽然他脸上还有一些青紫,有些伤口甚至还在流血,不过看上去并不碍事。
周二时,爱得莱德同迈克尔一起来到禁林周围。海格把本学期他的第一节神奇动物保护课安排在了那里。
“嘿,布莱克。”马尔福带着笑脸向他们走来,身后还跟着帕金森、克拉布和高尔,“谢谢你上周六为我解围。你那么拼命地拦着他们,一定是担心我受伤吧?”他得意洋洋,好像在诉说一件令他十分骄傲的事情。
“呸!”爱得莱德朝他翻了个白眼,毫不示弱地迎了上去,“都是你害弗雷德被禁赛……”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魔杖,正愁没机会教训他。迈克尔赶紧拦住了她,马尔福则下意识后退。
“你就这么喜欢弗雷德·韦斯莱?”他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为了什么呢?为了他像猪窝一样的家,还是臭烘烘的破袍子?”
“我不喜欢他难道喜欢你吗?喜欢你对别人言辞刻薄,喜欢你趾高气昂、傲慢无礼?”爱得莱德立起了眉毛,眼神里满是憎恶。要不是迈克尔拦着她,这时候她已经让马尔福闭嘴了——生理意义上的。
马尔福扭曲的面容有一瞬间松垮,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好……”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调整呼吸,“好……那他活该被禁赛。”说完,便转身走开,回到了斯莱特林的学生中间。
不一会儿海格来了,肩上还扛着半头死牛,“我们今天在这儿上课!”他愉快地对学生们说,把头朝身后黑乎乎的林子一摆,“林子里密了点儿!不过,它们喜欢黑暗……”
“什么东西喜欢黑暗?”马尔福尖声问克拉布和高尔,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他说什么喜欢黑暗——你们听见了吗?”
“准备好了吗?”海格快活地扫视着全班说,“好。我为你们五年级留了一堂林中考察课,想让你们看看这些动物在自然环境中的生活。我们今天要学习的动物非常稀有,我想我可能是全英国唯一一个驯服了它们的人——”他转身大步走进森林。
大家似乎都不大愿意跟进去。哈利、罗恩和赫敏三人带头跟在海格后面,爱得莱德紧接着跟上,大家这才陆续开始移动脚步。
“爱得莱德,我想问你个问题。”哈利故意放慢速度,来到爱得莱德身边。
“你说。”他们一起走在队伍的前面,迈克尔就跟在后面。
“开学的时候我从卢娜那里听说,拉文克劳的人都不喜欢海格……”那时候哈利就想问一问爱得莱德的意见,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有一些拉文克劳的学生觉得海格的课是有危险的,也有一些单纯是对神奇动物保护课不感兴趣。不过对我来说,海格是一位好老师,他很有耐心,对待教学也十分热情,我很喜欢他。”爱得莱德不会因为海格的出身而厌恶他,也从没有觉得他不配成为霍格沃茨的教师。
听到这,哈利终于安心地露出了笑容,“太好了。”或许他很担心他十分珍视的老师在朋友眼中是糟糕的,至少他绝不希望爱得莱德也这么认为。
走了大约十分钟,来到一处林木茂密、暗如黄昏的地方,地上一片雪也没有。海格吭哧一声把那半头牛撂到地上,退后两步,转身面对着全班同学。许多人都用树干做掩护,紧张地东张西望,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似乎在防备随时受到袭击。
“靠拢,靠拢。”海格鼓励地说,“现在,它们会被肉味引来,但我还是叫它们一声,因为它们喜欢听到是我……”他转过身,摇摇脑袋甩开挡在脸上的头发,发出一种古怪的、尖厉的叫声。声音在幽暗的林子里回响,像是巨鸟的鸣叫。没有人笑,大部分人似乎都吓得不敢出声了。
海格又叫了一声。一分钟过去了,学生们一直在紧张地窥视四周,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当海格第三次甩开头发、扩张他那宽大的胸脯时,两棵粗虬紫杉之间的暗处出现了一个黑影。
一对发亮的白眼珠在那边渐渐变大,随后是火龙一样的脸、颈子、骨骼毕露的身体,一匹巨大的、长着翅膀的黑马从黑暗中显现出来。它朝学生们看了几秒钟,甩了甩长长的黑尾巴,然后低下头开始用尖牙撕咬死牛。
“天呐,是夜骐!”爱得莱德兴奋地看向那里。
“你也能看得见?”哈利猛地转头看向她,感到如释重负。现在他终于能证明这些神兽不是他的幻想,而是真的。
“当然,我从二年级时就能看见它们。见证过死亡的人都能看得见。”爱得莱德解释道,随后又想起哈利的经历,“你也一定能看见,对吧?”
哈利点点头。是啊,他怎么会在自己被所有人质疑的时候忘了问一问爱得莱德呢?她有见识又善于接受别人的看法——连哈利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应该。
一旁的罗恩还在朝林间张望,过了片刻他小声问,“海格为什么不叫了?”
大部分同学也带着像罗恩一样困惑而紧张的表情东张西望,但就是看不到站在几英尺外的黑马。只有另外两人好像看到了:高尔身后一个瘦瘦的斯莱特林男生正在看黑马吃肉,脸上露出非常厌恶的表情;纳威的目光盯着那条不停甩动的长长黑尾。
“哦,又来了一位!”海格自豪地说。第二匹黑马从林中出现了,收起皮革一样的翅膀,低头贪婪地吃起了生肉,“现在……有谁看见了,举个手。”
哈利举起手。海格朝他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你会的,哈利。”他严肃地说,“还有你,纳威?还有——”
爱得莱德也举起了手。
“对不起,”马尔福用讥讽的口气说,“我们到底应该看到什么?”
海格指了指地上的死牛作为回答。全班盯着它看了几秒钟,有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帕瓦蒂尖叫起来。一块块肉自动从骨头上剥离,消失在空气中,看上去一定非常诡异。
“什么东西?”帕瓦蒂退到离她最近的一棵树后,恐惧地问,“什么东西在吃它?”
“夜骐。”海格自豪地说,赫敏在哈利旁边领悟地“哦!”了一声,“霍格沃茨这里有一大群呢。现在,有谁知道为什么有人看得见,有人看不见?”
赫敏举起手。
“你说。”海格对她一笑说。
“只有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见夜骐。”她说。
“对了,”海格严肃地说,“格兰芬多加十分。夜骐——”
“咳,咳。”这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乌姆里奇来了。爱得莱德翻了个白眼,长出一口气。
没听过乌姆里奇假咳的海格有点担心地望着旁边的一匹夜骐,显然以为是它发出的声音。
“咳,咳。”
“哦,你好!”海格微笑道,发现了怪声的来源。
“真是煞风景!”爱得莱德摇摇头,环手于胸。
“你有没有收到我早上送到你小屋的字条?”乌姆里奇说得又慢又响,似乎对方是个外国人还智力迟钝,“说我要来听你的课。”
“哦,收到了。”海格爽朗地说,“很高兴你找到了地方!你看——我不知道——你能看到吗?我们今天讲夜骐——”
“对不起。”乌姆里奇教授把手放在耳朵边握成杯子形状,皱着眉头大声说,“你说什么?”
海格显得有点疑惑。“呃——夜骐!”他响亮地说,“大马——呃——长着翅膀的,你知道!”他急切地把粗胳膊扑扇了两下。
乌姆里奇朝他挑起眉毛,在写字板上边写边念,“要靠……笨拙的……手势……”
“好……”海格说,转身面向学生,看上去有点慌乱,“呃……我说到哪儿了?”
“似乎……记性……很差……”乌姆里奇说,声音响得大家都能听见。德拉科·马尔福的样子好像圣诞节提前一个月到了,赫敏则气得涨红了脸。
“别紧张,海格!”爱得莱德一直站在海格身边,她知道无论如何乌姆里奇都不会对海格有好的评价。
海格不安地瞟了瞟乌姆里奇的写字板,但还是勇敢地讲了下去。“对,我正要告诉你们这一群是怎么来的。这个,开始只有一匹公马和五匹母马。这个叫乌乌,”他拍拍最先出现的那匹,“是我最喜欢的,这个林子里出生的第一匹——”
“你知不知道,”乌姆里奇高声打断他,“魔法部已把夜骐列为‘危险动物’?”
海格只是笑笑,“夜骐不危险!当然,要真给惹急了,它们可能会咬你——”
“对……残暴……表现出……快意……”乌姆里奇又在笔记本上写道。
“不——不是!”海格有点着急了,“我是说,狗还会咬人呢,对吧——夜骐只是因为死人的关系名声不好——人们过去以为它不吉利,对吧?只是无知,对吧?”
“可不是嘛!无知!”爱得莱德又大声附和了一句,她正挑着眉毛。哈利和赫敏都知道爱得莱德说的是乌姆里奇。
乌姆里奇没有回答。她记完最后一笔,抬头看着海格,依旧又慢又响地说,“请像往常一样继续讲课,我要在学生中——”她指着一个个学生,“——走一走。”她做出走路的样子,马尔福和潘西·帕金森在偷偷地笑。
“提点问题。”她又指指自己的嘴巴,表示说话。
海格瞪着她,显然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以为他不懂正常的英语。赫敏眼里含着愤怒的泪花。
“哦……总之,”海格试图继续讲下去,“这个——夜骐,对,它们有很多好东西……”
“你觉得,”乌姆里奇清脆地问潘西·帕金森,“你能听懂海格教授讲话吗?”
像赫敏一样,潘西也含着眼泪,但这些眼泪是笑出来的。她使劲忍着笑,回答得断断续续,“不能……因为……听起来……很多时候……像呜噜呜噜……”
乌姆里奇在写字板上刷刷地写着。
海格脸上几小块没有青紫的皮肤一下红了,但他努力装作没听到潘西的回答,“呃……这个……夜骐的好东西。对了,当它们被驯服之后,像这群一样,你就不会迷路了。方向感好得惊人,只要告诉它们你想去哪儿——”
“当然啦,得假定他们能听懂你的话。”马尔福大声说,潘西·帕金森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乌姆里奇纵容地朝他们笑笑,然后转向纳威,“你能看到夜骐,是吗,隆巴顿?”她问。
纳威点点头。
“你看到谁死了?”她语气冷漠地问。
“我……我爷爷。”纳威说。
“你觉得它们怎么样?”她说,粗短的手朝黑飞马挥了挥,它们已经把很大一部分尸体撕得只剩骨头了。
“嗯,”纳威瞟了一眼海格,紧张地说,“嗯,它们……呃……挺好的……”
“学生……不敢……承认……害怕。”乌姆里奇念道,又在写字板上记了几笔。
“不!”纳威不安地说,“我不害怕它们——!”
“没关系。”乌姆里奇拍拍纳威的肩膀,她显然想做出一副谅解的笑容,但看起来却更像狞笑。“好了,海格,”她转身仰视着他,又一次用又慢又响的声音说,“我想我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情况……你会在十天之内——”她伸出短粗的十指,“收到——”,她做出从空中取东西状,“你的调查结果。”她指了指写字板。
然后,她更加得意地微笑着,从学生中匆匆走了出去。马尔福和潘西·帕金森笑个不停,赫敏气得浑身发抖,纳威看上去迷惑而懊恼。
“别理他们,海格。”爱得莱德担忧地望着海格,安慰道,“你教得很好,脑子正常的人都能听懂,真的!有些人只是——”她又转而看向帕金森,“——只是听不懂人话。”
“谢谢你,爱得莱德,你是个好姑娘。”海格巨大的手掌拍了拍爱得莱德的肩膀。
“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辞职了,真的,感同身受。”迈克尔在爱得莱德身边轻声说。
“我知道你会理解的。”爱得莱德对他回以微笑。
在十二月来临之前,还有对弗雷德来说非常重要的一天——那当然是爱得莱德的生日,再没有比这一天更合适的日子了。
“你准备搞得多正式?”乔治跟在弗雷德后面,弗雷德一向是有主意的那个人,“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这不是心照不宣、一拍即合的事吗?而且你之前说,她那天晚上都亲你了……”
“嘘!”弗雷德回过头来,用手指抵在嘴唇上,“小点声行不行?”
“好好好……”乔治朝他翻了个白眼,“所以你准备怎么做?”
“至少要有一束花吧?”他们现在就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