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学校里的流言更难控制住了，什么奇怪的版本都出来了，有人说她背后有更大的势力，有人说她的美貌才华全是假的，有人编造了各种可以“佐证”她的恶毒的故事，甚至有美国同学来问她：听说你会巫术？
……
但赵听雨也并不怎么在乎，她在意的是这些事实在过于诡异，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当然知道自己清清白白，但是她也不能完全把一切推脱于巧合，所以她一方面要向别人解释，一方面却又不免自己在心里想，难道真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赵听风终于知道了前段时间妹妹在电话里闪烁其词说自己很忙是因为什么。
一般的流言蜚语当然不会打倒她，但是陈因果的算计让她产生了自我怀疑，生怕真的是伯仁因她而死。
她皱紧眉头，没想到陈因果在美术馆里对她说的还算轻了。赵听雨惨白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看到姐姐对自己在意的样子，难免有些开心。
赵听雨抿一抿嘴，挽住赵听风的胳膊：“没关系的姐姐，我一点都不在意那些人怎么说。”
她的脸色已经比刚才要好了很多。
“我只是……有点……”赵听雨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心中一直缠绕着的疑惑又一次冒了出来。
如果这些人出事真的和她有关的话，那会是什么缘故呢？什么人造成的这一切呢？
说起来，她后来还自己调查过，发现那些人之间的确互不相识也的确没什么关联。若非如此，她都要以为那些人是串通好来整她的了。
可若那些人没有串通……
她的脑海中一想到这一点，总是忍不住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些人整整齐齐地站在地平线上，迈着一致的步伐向她走来，然后再一起在某一个地方突然停住，突然猛地向前一扑，倒在地上。动作整齐划一地仿佛是排成一排的木偶被孩子推倒了一样。
她似乎能在背后看见一只缓缓张开的手，手指弹钢琴一样上下翻飞，套着细到看不出来的木偶线……
赵听雨心中又是一悸，就因为这种隐隐约约的想法，每当她要对别人澄清的时候，总难免有种说不下去的感觉，仿佛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一样。
背后的那个操纵木偶的人，是谁？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他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想法？
无论如何，这些事总归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却的的确确赔上了很多人的生活。
就算这些人本身也有诸多不对，有人跋扈有人阴狠有人恶毒，可总不至于因为一次搭讪或是一些过度夸张的举动弄到一个个不是公司破产就是重病在床的地步，甚至不少事情还连累了其他不相干的人。
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高超的手段，和如此恶毒的心思……
这个幕后的人，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给她出气吗？
但是如果这些事本也不必发生呢？如果这些人本也是被人唆使被人挑拨，才在莫名其妙的状况下硬是觉得她做出了什么承诺，然后又自顾自地认为被自己欺骗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那个幕后的人搞的鬼呢？
她早就不止一次地想过：在幕后，或许就有这么个人，对每一个觊觎自己的人都编造了一堆自己的承诺，再引得对方到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然后又对每个人营造出被她欺骗了的假象，让那些人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最后让那些人一个个地碰上祸事……
每当想到这样的假设，她都会不寒而栗！
她无法猜测那个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只是为了搞坏她的名声，何必如此费劲，如果是对她有所记恨，大可以直接向她出手。
如果是出于别的什么理由……
赵听雨每当这样想的时候，都会觉得全身发冷，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一般。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个幕后之人的手段也太过狠毒了！
听完妹妹的叙述，赵听风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赵听雨，心情复杂地带着她找了张角落里的沙发，又给她弄了一小盘点心，倒了一杯热饮。
她倒没多惊恐，因为这件事实在太明显了，或者说，哪怕不需要任何证据，只要听到这种变态的事情，就可以肯定了——一定是陈因果干的！
她甚至可以想到，陈因果是带着怎样扭曲而变态的心理，一方面见不得那些人向赵听雨搭讪，一方面又非要借助那些人去完成他的目的。
就为了让赵听雨进一步地孤立无援，截断她和导师、工作、同学们之间的联系，就非要用这样的办法。
对每一个搭讪她的人建立什么秘密的联络方式，欺骗他们说赵听雨做出了什么承诺，鼓动他们找到赵听雨的学校去；再蛊惑他们说赵听雨欺骗了他们，让他们再次闹到学校去；再对那些人痛下杀手……
就这样一心要让所有人都以为赵听雨是一个坏人……
赵听风想着那张阴沉而俊秀的脸，想着那狭长的眉眼，想着那副金丝眼镜，想着捏着茶杯把手时绷紧的如白玉一般的手指，想着他怎样用凉薄的声音一步步安排每一个陷阱，看着被人跳进去。
她的眼前浮现出了咖啡厅里坐在她面前的陈因果的样子，殷红的嘴唇微微扭曲着，露出洁白细密的牙齿。
“竟然觊觎我的东西，我看你们都是没必要存在了。”
说这样的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应该还带着隐隐的笑意。
——嘲笑那些人竟然不自量力打探自己的东西。
——也满意于赵听雨的处境将要变得更艰难一点了。
赵听风也打了个寒战。
“那你……有向别人求助吗？”她试探着问妹妹。
“没有……”赵听雨说完，急急地向她解释，“我不是不想告诉你的，姐姐，我只是……我只是还不知道到底怎么说……”
赵听风安下心来，拍拍妹妹，告诉她自己没有因为现在才知道这件事而不开心。
她只要一想到陈因果并没有得到妹妹的求助，就已经很高兴了。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现在的剧情线里，赵听雨并不怎么信赖或是亲近陈因果，不管出什么事都不会和他商量。甚至看妹妹现在的表情，估计脑子里都没有想到还可以跟自己在美国的“朋友”陈因果讨论一下。
很好，非常好，就这样。
赵听风看着眼前不沾俗尘的妹妹，觉得她就这么一直离陈因果越远越好。
她现在一想到陈因果就恨得牙痒。原先只是从小说上看到这么个作天作地的大boss，上次自己亲身接触后，才终于体会到他有多变态多恐怖，那种被人窥探审视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她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来一次了。
现在看来，他的变态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赵听风想到最近才听说唐素素在分公司那里天天发火，似乎很是不顺心的样子，偷偷转身摸出手机。
“想我了没？我现在在一个社交晚宴上，周围一堆青年才俊，但是没一个看得上我的，全盯着赵听雨了，我拼命贴着别人也没用（大哭）（捶地）（跺脚）”
“想来想去还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方案更可行，你认不认识什么需要关怀的小可怜青年画家？（爱心）（爱心）（爱心）”
“我本来是想等去读MBA的时候认识一些不同于以往社交圈的人的，但是我现在等不及了！”
“你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你还在国内吗？其实画画水平不高也没关系，我不挑剔~”
她手速飞快地给陈因果发去四条微信，然后放下手机。
总要偶尔关心一下大反派的动向嘛。
她知道陈因果现在正在美国，正因为赵听雨回国的消息而大发雷霆，着手准备跟着回来。她也没打算真让陈因果给自己介绍什么人。
开玩笑，大反派介绍的朋友，能有什么好人？
她只是想进一步稳固一下自己的人设，顺便从自己嘴里说出赵听雨的动向。
反正赵听雨的出现，甚至云凭岚带着她参加宴会的这些事马上就会在社交圈里传的沸沸扬扬，不如从她口中说出来，进一步取信陈因果。
云凭岚要逐渐进入赵听雨的主线剧情了，也就是说陈因果要注意到这个人了。不管他想搞什么鬼，赵听风衷心希望除了系统任务之外，不会再有人试图把她放进云凭岚和赵听雨之间。
所以她一定要努力让陈因果知道，自己对云凭岚没有兴趣，也没打算当什么居中捣乱的。陈因果就算想利用自己，最多让自己当个间谍使个绊子都可以，她也能想办法在陈因果的阴谋里动动手脚。
但是真的打算让自己扰乱男女主角就大可不必了！
赵听风知道，以陈因果的本事，必然会第一时间知道赵听雨回国后就来了这里，也必然会知道赵听风作为云凭岚的女伴出席这件事。
以陈因果的思路，他估计立刻会想到“赵听风单恋云凭岚但是云凭岚和赵听雨看对眼了所以赵听风吃醋不已”这种故事上面。
至少在系统给她安排这种工作之前，她还是不想被陈因果挑唆去和赵听雨争风吃醋或者去抢夺云凭岚。
她已经想好了，等将来陈因果向她打探这件事的时候，就把自己出席的原因说成“为了看看本地还有没有什么可用的漏网之鱼，所以想尽办法来参加晚宴；为了更夺人眼球，托关系成了云凭岚的女伴；但是在场所有人包括云凭岚的注意力都只在赵听雨身上，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要去更广阔的天地看看别的人了”。
这个故事最大的bug大概就是应该没什么人能托关系托到云凭岚身上，好在陈因果应该发现不了。
她之前就有怀疑过了，云凭岚简直就是陈因果的外挂屏蔽器。在云凭岚身上，陈因果害人的本事也会失效，都能在美国让那么多人遭遇不测，在书里却一直没有办法动摇云氏集团分毫；陈因果打探消息的本事似乎也不灵通了，她参加云家家宴的事闹得也不算小，连她心里的剧情边缘人物李若原都知道，反而陈因果到现在也没发现自己和云凭岚的私交……
说起来，陈因果都不知道，为什么李若原会知道？甚至会那么早地知道……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一边掏出手机想要给李若原发条信息。
就在点开李若原头像的同时，她的视线在角落里锁定了一个人，清浅而优雅的笑容，无可挑剔的仪态，和让她一看就有点想往后退的高深莫测的表情。
李若原？
她屏住呼吸，对上李若原刚好看向她的目光，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