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姜莞挺想告诉路季予的,一般韩剧里男主用来堵住女主的嘴巴的大都是他凉而薄情的嘴,而不是皮都只剥了一半的沙糖桔。
“橘子挺甜的?”
“哪里买的?”姜莞吃完一个又想着下一个。
路季予这会儿已经开始拿手机叫车:“周子放买的,你自己去问他。”
“我还以为你会说,喜欢就拿走吧。”
路季予选车型选到一半,分神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样子:“怎么?这就开始觊觎我的资产了?说吧,你就是别有目的对不对。”
原来现在连沙糖桔都能算资产了。
姜莞叹气:“你们家银行账户后头点的不是零,就全是沙糖桔对吧。”
“这就想查我的账了?”路季予叫完车顺手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搁,上下打量了对面人一眼后,意味深长地鼓励道:“那恐怕你还得再接再厉。”
“明人不说暗话啊。”姜莞觉得路季予“再接再厉”这四个字别有深意,忽然良心发现地感叹了一句:“其实跟我在一起应该挺累的。”
“怎么说?”路季予靠坐在茶几旁的沙发扶手上,两手环抱,伸着一双长腿散漫地看着她。
“不知道,可能因为从小报复心就特重。”
“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个弟弟,从小就特别讨人厌。但是我爸特别喜欢他,我又碍于姐姐这个身份明面上不能拿他怎么样。”
路季予点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看一部老剧你知道吗,少年包青天。”
“你猜为什么?”
路季予偏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好像在确定什么的,然后又回头顺口接了一句:“因为你喜欢破案?”
“你觉得可能吗?”
姜莞站了一会儿也站累了,路季予家的茶几上铺着浅米色的羊毛地毯,很软很棉,盘腿坐上去也很舒服。
她仰着脑袋看路季予,两鬓的碎发向后滑去,刘海在额前劈出一个小叉,睫毛在眼下打出一滩小小的阴影。她的身上一直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不知道是香水还是洗衣液什么的,闻着有点催眠的感觉。
姜莞一副兴致勃勃地样子,路季予却有点恍神。
“你是不是没看过这部剧啊,里面的凶手杀人的手段都十分高明,我主要是为了学习其中杀人越货的本领。”
“比如?”路季予波澜不惊,继续十分捧场地问道。
“我把墨汁兑在他的可乐里。”姜莞可能在这方面的确没什么天赋,学了半天连个皮毛都没捞到。
“死了?”他话说到一半忽然起身往厨房走,姜莞不明就里,也跟着一起。
“喝墨汁能死人吗?我们路学霸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喝墨汁能死人吗?我们姜学霸怎么会想出这种下毒方法?”路季予歪着头撇她一眼,轻飘飘地用姜莞的话怼她。不知道是不是姜莞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看她的这一眼里好像多了点不明不白的东西,类似于。
宠溺?
姜莞开始大言不惭:“我虽然真的特讨厌她,但是我还是有理智的,要是真把他弄死了,我以后孩子考公怎么办?”
“那你想得还真是挺周到的。”
“谢谢夸奖,不过后来这事还是被我爸知道了,被他教训了一顿。”
走到厨房了姜莞才发现路季予灶头上炖了东西,米色的砂锅咕咕往外冒着热气,难怪她刚才一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还以为是小区里哪户人家半夜在做夜宵。
姜莞靠在门框上,睁着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也许是因为困意已经过了,她现在特别精神。
路季弯腰关小了灶头的火。
厨房里的灯很亮,厨房不大,弥漫着到处飘逸的香气。
路季予紫红色T恤下是一条黑色的长裤。姜莞很少见他穿这么鲜艳的颜色,可能因为他皮肤白,紫色也很衬他,不知道是衣服的缘故还是厨房的烟火气,路季予平时身上多了一份平时没有的味道,类似于温和的气质。
他挺多时候都淡淡的,但那种情绪并不是温和,而是类似于一种冷漠,因为无所谓,或者是根本不在于。
“你还会煲汤?”姜莞靠在一旁的冰箱上,瞄了一眼砂锅的方向,一只洁白的鸡爪子破汤而出,心有不甘,死不瞑目。
“你不如问问有什么是我不会的。”他拿汤勺搅了两下,怒其不争地说。
“谁能想到你顶着这么张脸还能宜家宜室啊。”姜莞站直身体,转过身看着冰箱门上的冰箱贴,看着都是旅游带回来的纪念品。
“去过的地方里你最喜欢哪一个?”她拿了个大本钟的冰箱贴看了一圈。
路季予这会儿正在找碗筷,听到姜莞问她,想也没想道:“最喜欢的地方?应该是下一个。”
永远有期待,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出发。
姜莞见他拿出两副碗筷,才后知后觉:“也有我的份?”
“我不吃独食。”
“但是你不是叫了车?”姜莞提醒他。
“约了时间,半个小时后才来。”路季予一副条理清晰,早有准备的样子。
姜莞盯着锅里那堆软烂的鸡肉,少说也炖了三四个小时了,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她凑到路季予身边,两人一同挤在一只小小的砂锅面前,侧着脑袋不依不饶地问道:“路季予,老实说,你是不是猜到了我今天一定会来找你。”
姜莞是聪明人,有些事一眼就能看明白。
路季予在还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锅里的鸡已经被他洗干净炖上了,只剩下开火这一步。他之前就发现自己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就会想要做饭,以前初中的时候他手艺没这么好,最多半夜爬起来从冰箱里拎一袋速冻饺子煮上,后来有一次他不当心打翻了煮饺子的水烫伤了脚被路临知道了,后来路临就不允许他再做饭了。
至于整个高中,路季予自认为自己的情绪都还算是比较稳定的,即使偶尔在家做个饭也只是为了做饭。
不像眼下这锅鸡汤。
它代表着他的情绪。
路季予端着汤勺递到姜莞嘴边,避开话题:“要不要试试味道?”
姜莞不吃这一套,但随即灵机一动,选择反客为主,瞄准时机撇过勺子往他嘴里送,路季予没防备咽下一口,烫得他立时眉头紧皱,弓着腰摇着头连连后退。姜莞跟在一旁边笑边追上去,她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似信非信,但还是拿手往他嘴边扇风:“路季予,你猫舌头啊,烫成这样。”
路季予扭过头不看她,一直到人整个儿冷静下来脸不抽抽了,才回身扣住姜莞的后脖颈,状似恼羞成怒地掐着晃了晃,脸上是少年明媚的无奈和浓到化不开的喜欢:“姜莞,你谋杀啊——。”
姜莞笑得更厉害了,她伸手揉了揉路季予一张被她气到无语的帅脸,又凑近一点:“快说,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找你。”
两人几乎呼吸相闻,热烘烘的气息拱在两人之间那一方小小的空间里。清冷的松木调和带着甜味的花香调混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
其实,他怎么会知道呢。如果他知道,那么就不会有这一锅鸡汤了。但是,他觉得姜莞应该会来的吧。她说她喜欢他,他同意了。后来她又说,她想谈一场地下恋,现在他也同意了。
路季予觉得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如果她真的不来——他不知道。
但是她还是来了。
路季予总算拿手提住在他脸上作乱的手,仰头往后,半垂着眼皮貌似沉思地想了想,挺自恋地开口:“姜莞,你舍不得我。”
好笃定的一句话,配上他好自信的一张帅脸,自信到想让人打他了都。
但姜莞其实觉得他说得挺对。
不过。
“路季予,你该不会认为你是人民币,人见人爱吧?”
路季予点点头,大言不惭:“我就是人见人爱,不信你去三中问问,上到学校校长,下到门卫保安,就没有不喜欢我的。”
姜莞尔点点头:“那看来是我不自量力了,要不我退出,成全你们?”
路季予:……
跟路季予耍了一会儿嘴皮子,姜莞还真饿了。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的两边,沉默地喝汤。路季予吃饭的时候不太爱讲话,姜莞则是有点累了。
客厅里的电视还在出声,但就是不知道演到哪儿了。这会儿夜深,饶是市中心也万籁俱寂了,从窗户望出去家家户户都灭了灯。
路季予先吃完,汤勺叮的一声靠在碗沿处。
姜莞抬头看他,她吃东西慢悠悠的,碗里还剩了一半。
“路季予。”姜莞叫他。
“嗯?”路季予从手机里抬头看她。
话到了姜莞嘴边,又打了一个转给咽下去了:“没事,这汤还不错。”
临到出发,路季予接了一个电话往卧室走,没几分钟他出来后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姜莞已经换好鞋子,坐在玄关处的椅子上剥沙糖桔吃。
“要吗?”路季予拿了双白色球鞋在她身旁坐下,姜莞递了沙糖桔给他,一转头,才发现他的嘴角红红的。
“刚刚被烫的?”
路季予穿好鞋,正拿手机问周子放他买的沙糖桔是哪一家的,整个人都有点心猿意马,随便点了下头。
姜莞撑着下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路季予你说这个位置这么敏感,别人会不会误会你生活不检点。”
路季予皱着眉头回看她:“生活不检点?”
“就,你不觉得这个印记有点像吻痕吗?”
谁家好人吻痕是印在嘴角的?狗啃的吗?
路季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事儿,你刚开始不也以为我爱到处约吗。”
“我发现你也蛮爱记仇的。”姜莞啧啧了两声:“不过,我们现在就算在一起了吗?”
“一点仪式感都没有?”
两人并肩靠在玄关,路季予倒还真貌似认真的想了想:“还要仪式感?要不我拎两箱沙糖桔给你送回去?”
好了这个梗是彻底过不去了。
“这个主意是不错。”姜莞点点头:“不过。”她顿了顿,看着玄关对着的餐厅的位置:“路季予,我们接个吻怎么样。”
时间安静了几乎有三秒——
直到路季予欠欠儿的嗓音不紧不慢地亮起。
“这个真不行啊——。”
其实如果姜莞这个时候回头,就能发现这装货的耳朵红到都要滴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