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海域，南部军区。

“上将，他醒了。”一名身形高大的副将敲开房门，他刚收到消息就立刻赶来汇报。

被称作上将的是一位年轻女性。金发在脑后扎成一个短马尾，她身上军装笔挺，美丽到张扬的五官冷凝在脸上。

副将来时，她正低头检阅今日送来的军区情报汇总。

没多久，她抬起头，冰蓝眼瞳像是冰锥尖锐刺来。

明弥没有开口，等着她的副将继续汇报。

“意识完全恢复。身体机能在恢复舱和复健治疗下，预计两至三个月就能回到之前状态。”

她点了点头。

明弦受伤已过去两个多月。为防止是针对明家，她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派人进入莱茵调查，也潜入了医院保护。

能量等同于S级的异能爆炸发生时，他释放最大限度的异能控制袭向自己的爆炸，还要兼顾控制爆炸碎片对周围影响，不仅仅是外伤，多处内脏也受伤严重，人失去意识陷入昏迷。

调查过后，并没有发现任何指向这起爆炸有预谋。

现在人也醒了，再安插人在他身边风险太大。

“把人都撤回来。还有......之前在废弃矿区抓到的极端者，都处理了。”

“可是......”

副将神色迟疑，潜入南部军区驻地范围的极端者，还一个字都没有吐露。

“总要回敬他们点什么。你尽管处理，他们......还会送人来的。”

-

天启市一处由红砖砌成的老房子里，夏一在二楼排练室“折磨”泷本耳朵一小时后，淡定坐在一旁喝着冷掉的茶水。

望着老师麻木清理水琴的身影，她忍不住开口：“老师......最近谱曲不顺利吗？”

实习这两个月她已经基本摸清泷本的习性。

说是让她无聊再来练琴，实际都是他主动来询问。见面都是一副卷不动了模样，教导她更像是找个乐子转换心情，但教导一小时，又能感觉到已接近他耐心极限。

音乐家都是这么反复无常吗？

水琴前的黑衣背影闻言一僵，“......答应你们的演奏会......也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

他叹一口气，语气颇为无奈。

“您就是像莱茵那样随意演奏......也足以让听者沉迷。”她今天结束巡逻就跑过来，现在已经有了饥饿感，拿起托盘上的茶点垫了垫，和泷本先生本人对食物的要求相符。

不太讲究。

只能算是甜的，食物。

“夏一......”泷本本想反驳一番，却突然转了念头，“你......有被谁影响过吗？”

“没有。”

影响？

“从来没有吗？莫名想起什么......突然产生情绪......”

“没印象。”

没有。

“没有吗？”泷本轻声说。

他从前是这样......什么影响到他，他就开始主动远离。

“今晚月色不错......出去走走。”泷本行至门口，按了按眉心。

被莫名其妙结束话题、莫名其妙赶离排练室的夏一，愣怔站在门口。

所以说......艺术家这么反复无常真的合理吗？

月色倒是分外皎洁。

她沿着行道漫步。下弦月像枚钩子似的，悬在夜空。

她好像看过更美的下弦月。

身后轿车不远不近跟着。走到距离公寓不远处，她路过一家夜晚还亮着温馨灯光的小店。

好像......是家甜点店。

大概是饿了吧，她买了很多带回去。

直到在公寓铺满一桌甜点，又觉得眼熟时，她突然没了胃口。

-

隔天，和路之遥分到一组的夏一刚结束巡逻。

正巧赶上午饭时间，两人就近找到一家餐厅躲避日晒。

“我‘参考’了他们......那个仪器，发现一个很奇怪的设置。”头发微黄的少年手上冰饮已见底，嗓子微微发哑。

碎发遮掩下的眼神认真无比。

夏一对失控者、以及当时手表的提示很在意。

蓝梦岛度假时，她就私下向路之遥掐头去尾提了下。路之遥似乎对异能检测很感兴趣，为了完善手表数值，实习时想方设法解析异能署的探测装置。

黑发女孩极快瞥他一眼，意味明显。‘参考’——的时候小心点。

“奇怪？”

“我想想怎么和你解释......”路之遥压低声音，身体略向前倾，“类比成异能等级的话——我设置了一个A级到S级中间的数值，而异能署，除了常规C级和以上的检测，还有一个警示数值设置在S级以上。”

他拿起续的冰饮猛灌一口，接着说：“别说S级本来就少，帝国根本没有S级以上的异能出现。这是个很夸张的异能数值，根本不合理......”

不合理就对了。

夏一内心想。

因为失控了。

“他们对尼克斯生产的装置修改了很多，和我之前‘参考’的也完全不同......”

“我很好奇......”她低声说。

见路之遥停住正默念的诸多猜测，她撑着下巴说：“这个装置明明你就能做得很小，为什么异能署的却足有十公斤？”

“也许是不想再过多投入改造？”路之遥蹙起眉头垂目想了片刻，又抬眼看向她，“探测装置还是沿用尼克斯的设计，理论上缩减一定探测范围后，体积可以比‘手表’更小。”

异能署或许是在防尼克斯，也可能是在防备其他什么。更有可能的......是两者兼有。

明弦身上，或许说是0队，还有更微型的探测装置。

她提起唇角，内心觉得颇有意思。

不断回想他身上都有些什么。

莱茵给他处理伤口那次，他上身脱得彻底......

隐形眼镜！

所以，她确实还没有达到失控者的数值。

“把我这块也增加一个数值......”

-

法涅路是天启市中心写字楼集中的路段，距离异能署总部不远，也是夏一经常分配到的巡逻地段。

今天她正巧和胡前辈分配到一组。

“你看那些社畜——”烈日下胡晓抱着臂，眉头被晒得蹙起，“看上去真惨啊，哈哈哈......”

夏一望着路上行色匆匆、满脸麻木的正装路人，再转头看向身边脸色堪比苦瓜的前辈。

“前辈，你看上去也没好到哪去......”

“别说了！”胡前辈夸张捂住耳朵，“再说一会儿巡逻结束，不带你去我的宝藏店铺了.......”

“什么宝藏？”

“社畜土壤上开出的希望之花、古帝国掌管芭菲的神......怎么样，感兴趣吗？”

“吃的我无所谓......”她随意地说。

“不应该啊,按理说你们这种感知系异能对甜食——”

胡晓说着停下脚步，转身见后辈脸上一脸迷茫。

“你不知道？”

夏一摇了摇头。

胡晓掩唇轻咳一声，“倒也没有靠谱依据......但异能署出现过的感知系异能者都很喜欢吃甜食，所以大家都默认甜食可以补充感知。”

像是也知道这个“理论”不太站得住脚，她眼神随着话语四处乱飞。

见后辈闻言怔住，她拍了拍夏一说：“现在知道也不晚，一会儿前辈带你去补充能量。”

所以......那个人老买甜点是因为这个？

她突然觉得不太舒服，久违的烦躁起来。

-

法涅路一处写字楼25层，楼层接待前台空无一人。一旁的出入门禁正大开着，完全不是工作时间应有的模样。

“小柯！不要冲动。”一位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抬起手停在半空，试图让面前正把水果刀——

抵在女同事颈部的男人冷静下来。

“你们欺人太甚！我在公司十几年，现在就因为我是异能者裁掉我！”男人激动道。

他一只手禁锢住女同事肩膀，另一只持刀的手微微颤抖。

“小柯......不是针对你，公司这么多年不容易，雇佣普通人减免的税对公司来说太重要了！我们也在想尽办法补偿你的损——”

“哈哈哈！你们都听到了吧，今天是我，明天也会是你们！”话没说完，又被持刀男人打断。

他怒目扫视周围曾经的同事，情绪越发激动。

被困在此处的同事里不乏异能者。他们被集中在前面坐在地上，有的显然陷入惊恐情绪，有的异能者则若有所思。

保护自然者的法案颁布，又会破坏多少普通异能者的生存环境？

“等等，她状态不对！”一位女性同事突然指着被劫持的人质喊道。

被劫持的女人手捂住胸口，急促呼气中喘息声带着哨声。

“她有哮喘！”坐在地上的同事中有人说。

持刀男人愣了一下。

-

【突发C级事件！突发C级事件！机搜2队巡逻特警请于法涅路A口集合。】

“来活了！夏一。”胡前辈挑了下眉，叫上一旁同样查看消息的后辈。

她一边拉上夏一快步前往A口集合地，一边调出异能署系统派发来的情况播报。

啊，好烦。偏偏是队长带人出任务的时候......女特警神色忿然想到。

许攸不在，这次就需要她来带队了......

反正有前辈拉着她走，夏一低下头继续查看信息——

【接到监控警报，法涅路程氏集团大楼25层发生一起人质劫持案件，嫌犯1人。经确认为该公司前职员柯良，是C级操控异能者。现已失去该楼层同步监控。25楼办公区域涉及员工31人，现正核实被劫持人质人数。】

除文字信息外，还附有一段监控视频。

视频里，原本平静的办公区域突然闯入一名西装青年。他用刀挟持电梯口接待处女性闯入，威胁办公区域人员全部聚集后，和一名身形臃肿的中年男性发生争执，然后视频就突然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