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死气沉沉的目光笼着狠戾看了眼被雨水砸得稀烂的湖面,抬脚毫不留情便踹了个就近的亡命徒下去,“再去十个,杀了他们。”
他做得心安理得,说得更轻而易举,就仿佛只是在说今晚吃什么夜宵一般寻常,而后他亲自把目睹了一切吓到呆滞的刘山拽起,领着大部队向他最终的目的地前进。
魔鬼去抓从他手上逃脱的食物了……
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轿车在雨中疯狂驰骋,许千然再度掠过一个红灯,更踩下了一度油门,黑色轿车的外身同扑袭而来的雨珠撞得砰响,与轰鸣的雨声混杂作出一首悲怆的交响乐。
“许千然,别心急,别墅那边华局调了最近的一队驻军,我们的武力全在别墅,他们会护着何欢,江仲远也在别墅,你不信别人至少也要信江仲远。”
许千然混沌的理智经顾新世一如既往沉稳的声音拉回了微微少许。
是,那边还有一个江仲远,是他们坚不可摧的最后防线。
可下一秒,前方的道路上就出现了一伙拦路虎。
但许千然非但没有减速停下,反而在辨认明了那一张张面孔之后驾驶地越来越快。
顾新世当即高声唤了遍许千然的名字,然而许千然只是异常冷静地叫顾新世放宽心,说他有分寸。
在前方等候多时的拦路虎们本抱着拦路戏谑的心态,只要等车上的人停车下来,就是他们一群人制裁执法者的主场。
然而他们没料到黑色轿车会不顾一切冲撞而来,眼见那辆车就要撞到身前了,中心的几个拦路虎终于萌生了恐惧的情绪,本能着急地往两边避开。
可惜雨天路滑,一个拦路虎反应太仓忙,心一急,自己左脚绊右脚,就摔了下去,待他回神自己摔跤了,黑色轿车的轮胎已经碾压过他的一条腿,并生生撞开了中间属于他们故意横放的两辆车。
普通轿车与专用的黑色轿车一比,那两辆撞飞出去的小车直接翻身报废。
“我负责撞废这些车,你负责射击,让所有人失去行动力!”
许千然破开拦路虎的阻拦后,就是一个急速漂移,瞬间转过了车身,轮胎像是无视了湿滑的地面,同柏油路面摩擦出刺耳尖锐的声响。
一侧车窗降下,风雨袭进车内,顾新世握紧枪支。
枪声与撞击声在磅礴的大雨内交织起曼妙的和乐,普通轿车一辆接着一辆在空中翻飞旋转,留下流丽的弧度残影,犹如为这一曲盛大的乐章谱写了虚幻的线谱,子弹同血肉的炸裂是线谱上多彩多样的跃动音符。
很快,路口拦截了一排的车辆全数翻倒在马路两侧的草坪上、人行道上,那群原本胸有成竹的拦路虎每一个不是被撞没了意识,就是两腿中弹,如同干涸的死鱼瘫得到处都是。
解决完这一行人,许千然头也不回地加大马力,继续朝庭院飞驰而去。
打斗的声音从庭院四周传到了一楼的房间内,尽管这里有最好的隔音效果,可何欢有心想听,再好的隔音材料也于事无补,他能毫无阻碍地、明晰地接收到那象征着某一个人逼近的声音,声音融合在枪声和打斗声之中,步步而来。
他安静地驱使着椅子离开了窗边,直直来到房门前,低垂的眼眸中承载着一潭死寂的深水,像是许久之前,那片水里就无了波澜,强撑的这几年,不过是两个伟大的女人和五个志同道合的伙伴拼尽全力洒在水中的有限的碎光。
“江仲远,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他控制了音量,不大不小,偏偏刚好足以声音钻着门缝,入到门外的人的耳朵里。
江仲远挺拔的脊背一僵,晃眼枪把被攥得更加密不透风,暴起的青筋蔓延在他没有衣物遮拦的皮肤上,隐隐地似乎是太痛了,而在抑制不住地微颤,无声地表达着他的哀恸。
然而里面的人像是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形的语气,又平淡地飘出一句:“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就让我走得轻松点吧。”
江仲远没有回答,他也不敢回答。
何欢深知江仲远是怎样的人,只是艰难地扯动了一瞬面皮,在这间为他量身打造的房间里留下一个满是纪念意味的似是非是的笑颜。
而后他就停在了门前,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也许是在看那扇隔绝了外面与他的房门,准备迎接他曾经千辛万苦避开了、逃不过该在今天接受的黑暗。
吕斯周蹲在墙边,时刻关注着院墙外的动静。
庭院内,除去他和江仲远,华杨山带来的人几乎全部在院内,加上他的二十一人对半分在前后院,八个狙击手一层两人,在别墅二楼及以上楼层准备狙击,别墅一楼,徒留下江仲远一个,寸步不离守在何欢门前,是他们的死线。
庭院外,军队的人有二十人,武警来了十人,这三十人各各作战经验丰富,绕庭院外围一圈堪比多了一圈牢固的城墙,可一旦对方的人数以多倍碾压,这三十人或许拦不住全部敌人的脚步。
“嘭!”
一声枪响,昭示着有人闯进了庭院。
吕斯周举起了手,一时间,枪声四起,破空而出的火花一条条在雨幕上撕开耀眼的裂痕,一闪而过的光亮被擦肩经过的雨珠瞬间裹住亮色,在暗不见光的庭院内燃起了黯淡星光。
吕斯周目视着雨幕后方,被强行打开的庭院门口尽是乌泱泱的人头,他心知外围的防线破了,对方带来的人太多,以数量优势压过了他们,再精英的队伍也无法阻拦下成百的敌人,但他一星半点儿的退缩之意都没有升起,他喊出了振奋人心的号令,手上的动作瞄地愈发精准。
“开始了呢。”她仰头漫不经心地扫了眼空荡荡的审讯室,一眼,就穿透所有阻碍,饱览了整个市局,看到了偌大的市局里的孤寂,以及警灯通红的走廊。
“说到底那些玩具我都可喜欢了,嘴上说着心狠的话,到头来还是有点于心不忍呢。”她的指尖轻抚着她眼中倒映出的叫她梦寐以求的脸庞,俯身落下一个小心翼翼的亲吻,“我只去看看,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