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有病,治了十几年了,反反复复的,没个头。我哥一直不肯放弃,拼了条命也要挣钱看病,后来就做什么事了你也知道。”
陆善慈起先瞒着妻子,说那是份陪无人照看的孩子在家玩的高薪工作,轻松的同时钱还多,其妻子一知,让病魔纠缠的心情都愉快了不少,他们俩因身体问题没要孩子,所以陆善慈的妻子尤其喜欢小孩子,每天在陆善慈做饭时就让他做多点,带点不富裕的他们家仅有的东西给孩子。
后来,陆善慈的妻子知道了真相,和陆善慈大吵了一架,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吃用肮脏钱买来的药,整日整夜靠意志撑着,痛得是死去活来,但偏生就没法断掉那根坚持着的弦,死不了,活受罪。
看着相伴多年的妻子痛苦,陆善慈心如刀绞,直到有一日再也看不下去了,用自己的一把老骨头,坐在床上抱着妻子完全不能再使力的瘦小身躯,趁着妻子仍有意识,两人痛心地商量好了怎么死。
“医院不给安乐吗?”
“不给,说人能治,不给死。那会这地方就烂进根里了,人吊着根经也能多吸两口。”
“我明白。”许千然深刻明白玫瑰市究竟有多么腐烂。
说完,陆善祥触着信封的两指颤了颤,一狠心,将亲人最后的遗物甩手扔给许千然,紧接着像是怕自己会后悔,快速站起身,立马开始往回走。
他背着连忙起身喊他的许千然,举起左手挥了挥,大声说:“好孩子,之后不用来找我了,那边不要人了,要搬了,如果你想进去看点有用的东西,今晚老规矩,说不定还来得及。”
许千然对着陆善祥一往向前的身形深深鞠了一躬。
目送了老者,许千然飞奔回客厅,向其他人简洁明了地说明了情况。
除了被陈清闲要走的俞河外,其余六名特警分成两组轮班,小吕队长吕斯周、杨天、赵一曰三人立马从庭院出发,蹲守到了孤儿院周围。
“孤儿院突然辞退用人、连夜搬空,可能是猜到了我们要做什么,怕被发现。里面肯定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如果我们抢在它搬走之前截获,说不定对案情会有重大帮助。”陈清闲说。
“没错。”何欢端起求了顾新世半天才买来的痰盂形杯子,大口喝着顾新世榨的冬瓜汁。
正读着陆善祥给的信的许千然听到何欢说话,一抬眼,看着何欢手中的陶瓷杯沉默了两秒,然后他说:“是顾老妈子的饭不够香还是你口味独特?顾新世——顾妈妈——你快出来看看,孩子饿坏了,都饿出毛病了。”
“许千然!”何欢愤愤道,“你等着,咱一家人得整整齐齐,我今天就给你们全部安排上。”说罢,他留神到一旁的陈清闲,呵呵一笑,“陈警官,没事,不殃及你。”
“诶,这怎么行,这是我们自己人,不能厚此薄彼。”许千然笑得欠欠的,“哦对了,还有远在他乡的曲天枝和曲明言也算上,赫连姐就不用了,这等俗物不配入天仙的眼。我也不用了,我这样的正经人,用不上这些。至于顾老妈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就你还正经人?许千然,你要是正经人,这世界上就没有正经人了。”何欢反驳。
俞河、郭游、苏岩硕不约而同点了点头,就连懒到极致的江仲远都鼓起了掌。
“不得了了,一个个在别墅里面好吃好住了几天都学会造反了是吧。”
顾新世端着一砂锅鸡汤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听见许千然这句,他放下鸡汤,伸手拦住像小狗一样闻到香味就伸长了脖子凑过来的人,一本正经道:“许千然,或许你可以反思一下自己的原因。”
许千然看了看热气腾腾的鸡汤,“顾新世!”他大声喊了声顾新世的名字,然后转头恢复正常音量,“看在我还要吃你做的饭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欢声笑语穿梭在烟火气中,这里是满堂热闹,而远方的课堂静静悄悄。
一只只笔尖快而急地在纸面上奔跑,张张青涩纯然的脸蛋在最好的年纪包上书页、裹上分数,在不燃硝烟仅挥洒汗水与泪水的赛场上拼搏。
一席墨青长褂的男人看着讲台下方处于教室前几排低头认真的学生,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当他的视线再往后扫,落到一张漫溢着不怀好意的白脸时,男人的表情立马出现一丝裂痕。
不过很快,男人转而挂起和善的面皮,对着白脸配合地笑笑,就拿上书本,快步离开了教室。
墨青长褂的男人前脚刚离开,后脚闷燥教室内的学生便齐齐停下了笔,压低了声音,在整个静寂的校园中窃窃私语起来,恍惚是夏天将临,学校里的蚊子开始躁动了。
窃窃私语间,前排的学生时不时会将不能很好控制的眼神瞟向最后一排的白脸,白脸对上一个就立马恶狠狠地瞪回去,可前排的学生依旧不停偷瞄他。
没几分钟,白脸坐不住了,转动着明亮的少年眼眸暗示几个人跟他出去。
白脸和他的三个跟班去到他们小团体最常去的行政楼和食堂之间的夹角。
才到角落,白脸就转过身,对着三个跟班低声大骂:“你们怎么搞的!想害死我吗?”他甩手给了其中一个闷巴掌,“我警告你们,要是牵扯到我,我让你们全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被打的跟班捂着脸,“可是……可是杜天傲,那天我们几个最多就踢了两脚,都是你一个人干的啊,是你疯了一样……啊!”
叫做杜天傲的男生又使劲扇了那个跟班一掌,跟班被扇倒在地。
杜天傲朝倒地的跟班狠狠踩了几脚,掏出藏在口袋里的手机,按下某个电话:“喂,爸,我跟你……”
他话还没说完整,电话那头的人就语气焦急、烦躁地打断了他:“你最近别惹事,听见没有?千万不能惹事,否则就完蛋了!”
几乎是吼着说完的最后一句,对面就急匆匆挂断了电话。
杜天傲愣愣地听着忙音,不知道向来耐心的父亲怎么会这么对他说话。
他把原因归结到了刚刚的跟班身上,在电话被挂断后,他看着地上的跟班,眼光中腾起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阴翳……
处在社会关系最简单的学校中的学生们一无所知,就在他们单纯地享受一天最放松的午间时光的时间,整个玫瑰市都乱了套。
由中央刑侦局最年轻王牌领头策划的一场“海啸”行动,在当代最受喜欢的天王级歌星的助力和全国最大餐饮企业的年轻总裁的注资下,势如破竹地展开。
“海啸”是许千然亲自命名的,意味不可抗力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