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的二楼升起一个小平台，窗帘放下形成密闭的空间。
顾伏影和唐遥还是第一次踏上楼梯，看到上面的场景有些震惊。
入眼便是平铺的大床，抱枕、玩偶已经静静躺在床上。
乔堇抬手拍拍床，感受床铺的回弹性。
旁边放着单人的懒人躺椅，唐遥坐下，这个方向刚好能看清外面的场景。
“他们两个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二楼还能看到搭起的帐篷，唐遥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多问了一句。
顾妍晚摇头安慰道：“安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有何聿在，再加上那人身上的伤，怎么看都不会出事。
“也是。”唐遥点点头，看来是她多想了。
而此时的帐篷里，何聿靠在充气沙发上，单手撑起头看着不远处的年轻人。
萧翊航盘腿坐在另座沙发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跟何聿独处。
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男人不是自己能惹的，萧翊航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开口。
谁料何聿就转过头，跟他对上眼：“什么事？”
男人的声音很淡，尽管嘴角牵起一丝笑容，却感受不到什么温度。
咽了咽口水，萧翊航尝试道：“那个、大佬，我们今晚怎么分配时间？”
虽然何聿确实比自己强不知道好几倍，但萧翊航却还是没好意思全全让人家守夜。
“你先睡。”
不过片刻，何聿的视线已经不在萧翊航身上，“我困了会叫你。”
记忆中萧翊航还没看到他将目光长久落到一个人身上——不对，应该是有一个人的。
想到这里，萧翊航其实是对何聿和乔堇之间有些好奇的。
但很有眼力没有多问，只是将疑惑压在心底。
“咳、那大佬我就先去睡了？”
萧翊航试探性开口，何聿起身嗯一声，顺便将帐篷里的灯光熄灭。
黑暗一下子席卷而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人。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打鼓，萧翊航道：“大佬，其实也不用关灯，我开着灯也能睡着。”
黑暗中萧翊航感受到何聿看过来的眼神，心里一紧。
很快就听到何聿平静的声线传来：“与你无关。”
萧翊航：“？”
还没问出口，房车内传来熙熙索索的声音，乔堇的身影从二楼下来。
她提着一盏小灯，借着灯光看清帐篷里的两人。
萧翊航：“……”
懂了，果然还是自作多情了。
接触到两人的目光，乔堇看到萧翊航正准备躺上沙发：“你先睡？”
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萧翊航点点头：“我先睡会儿，起来之后我和大佬换。”
乔堇意味深长看他：“那预祝你能有个好梦。”
萧翊航干咳几声，选择道了声晚安就赶快闭嘴。
最后一盏灯也被熄灭，房车和帐篷这下全全陷入黑暗。
萧翊航拢了拢身子，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不远处的人很快没了动静，何聿掀起眼皮，似乎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
确认萧翊航已经睡着，他抬起脚行走在漆黑一片的帐篷里。
倒在地上的年轻人恍惚间感受到动静，艰难动了动身，费力抬头就对上一双幽幽紫眸。
“你……”
“嘘。”
何聿食指抵在自己的嘴唇，嘴角轻微勾起，“小声点，不要吵醒她。”
无缘无故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年轻人踉跄撑起身子发疯似的想要往后退。
望不到尽头的黑暗却在瞬间将人包围，仿佛将他带到另一个空间。
透过黑雾，何聿的眸子落在年轻人身上血液已经凝固的咬痕。
“抬头，看着我。”
男人声音无比淡然，带着不易察觉的命令。
年轻人身形猛地一颤，却又鬼使神差听话抬起头。
瞳孔中倒影出何聿的身影，一瞬间好似再也看不到其他。
能感受到自己的思绪逐渐混乱，年轻人的眼中仿佛附上一层膜。
何聿略带俯身看着眼前人的变化，骨骼的咔嚓变动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直到那双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绿光，何聿终于站直。
“去吧，到你的目的地去。”
-
雨又是下了一整夜，醒来时依然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乔堇打了个哈欠，睁眼掀开床帘。
哗啦一声，也成功让车里的人刷地起身。
“小、小老板早安！”
萧翊航正站在不远处，磕磕绊绊跟乔堇打招呼。
小白也已经起床，看着乔堇就迈开腿在她身边绕圈。
乔堇弯腰将它抱起，这才朝房车里的三人望去：“怎么？”
几人肉眼可见的紧张，尤其是萧翊航。
乔堇走到房车外，帐篷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
环顾一圈，她出声：“人不见了？”
“……是。”
事已至此，萧翊航只能硬着头皮应声，他都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因为不仅是那个满身是伤的年轻人消失了，甚至连何聿都不见了踪影。
已经做好被数落的准备，谁知乔堇的神色依旧平常：“你什么时候醒的？”
萧翊航微愣：“可、可能半个小时前。”
“意思是你睡了一整晚？”乔堇忽而笑了。
“我……”
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萧翊航发现似乎的确如此。
有些颓废埋下头，他声音闷闷道：“对不起小老板。”
唐遥对此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也是叹口气。
“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顾妍晚开口，“先把人找回来最要紧。”
“你昨晚没有听到一点儿动静？”
觉得不可能，顾妍晚又问了一遍。
萧翊航颓然道：“没，不知道怎么回事。”
平时自己露营时的睡眠都很浅，更何况昨晚情况特殊，不应该没有察觉到才对。
但事实就是如此，萧翊航想到这个整个人都不太好。
偏偏不敢去看乔堇的神色，他抿抿唇显得多少有些焦躁。
乔堇来到帐篷门口，看到摆放的雨伞少了一把，她什么也没说掀开帐篷。
“小老板，我——”
“没怪你。”
“……啊？”
萧翊航上前，被乔堇打断后一懵。
外面酸雨依旧在下，只不过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阳光晃了晃眼。
阴云在某时某刻悄然散开，留下一道裂痕，光亮就直直撕开这道缝隙洒下。
太阳和雨交织。
一把黑色雨伞出现，吸引众人的目光。
何聿就映着光走来，伞下形成阴影看不清他的神色。
问问站定在乔堇面前，他低头看着她。
乔堇也不惊讶他的外出和回归，只是抬头：“人跑了？”
“嗯，半夜雨很大。”何聿脸上染上无奈的笑意，似是在解释。
乔堇耸耸肩也不知道接没接受：“所以是找到了现在？”
何聿垂眸看似老实回答：“估计已经不在这片区域了。”
听这两人打着哑谜，剩下三人皆是迷惑。
乔堇则是先侧过身，何聿借此倾身走进帐篷。
从冰箱拿出一杯冰豆浆，乔堇抬抬下巴示意众人坐下。
“所以…是怎么个事儿？”萧翊航忍不住出声。
尽管现在何聿回来，但他依旧没办法放心，“人真的跑了？”
唐遥皱着眉：“不可能吧，昨天你不是没把他治好。”
那人带着一身伤，能跑到哪里去？
“不知道啊，”萧翊航也觉得奇怪，转头去问何聿，“大佬，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的？”
“我眯了会儿，听到声响睁眼人就没了。”何聿在椅子上坐下道。
“声响？难道真的有声响？”萧翊航紧紧蹙眉，又开始怀疑自己。
看来他真的得再锻炼锻炼自己的警惕性。
“不好意思啊大佬，我昨晚实在睡得太死了。”
“如果我早点醒，说不定能跟你一起出去找。”
何聿沉默一瞬，没吭声。
“那怎么说？我们还去找他吗？”唐遥问出声。
“不去。”
乔堇的声音平静果断插进来，没有回旋的余地。
顾妍晚听罢眸光一闪，看着还在正常吃早餐的女孩。
“小老板你不是还有问题要问他？”萧翊航也不解，实在不懂既然现在不管了，昨晚为什么又要救他。
乔堇只是道：“昨晚的那个答案已经足够了。”
还是不明白，萧翊航眼神疑惑聚焦到乔堇身上。
奈何乔堇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整理整理褶皱的衣服：“我出去一会儿。”
唐遥：“有什么事吗？”
“遛老虎。”
“……”
乔堇不合时宜冒出一句话，在场没人接话。
就在乔堇即将离开时，顾妍晚起身拿起伞追上她：“我跟你一起吧。”
乔堇在门口盯了她几秒，勾唇没拒绝。
走在露营地，一夜的酸雨过后林地里的道路更加糜烂，土壤松松垮垮，稍不注意就会滑到。
乔堇抱着小白专往干燥一些的地方走，顾妍晚跟在旁边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忽而，顾妍晚打破平静：“人是他故意放走的吧？”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
一个陈述句，看来顾妍晚基本已经确定。
乔堇没否认：“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
“不是这个原因吧？”顾妍晚侧过头，看向乔堇似乎想要窥见更多。
“既然都知道了，干嘛来问我。”
乔堇回望她，眼里升起淡淡的笑。
“我看到了他身上的伤口，”顾妍晚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点头，“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不过你这么放心让他走？”
“何聿到底带着他去哪儿了？”
面对顾妍晚的问题，乔堇耸耸肩：“去他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