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甚清楚楚缨的心结,但楚缨十分不待见楚宁这点赵嬷嬷还是看得很清楚的,赶忙宽慰小主子:“小姐无需多虑。有些事儿啊,表面哪里能看得出来的?有些人呐,越是心里恨,面上越是看不出来的。”
楚缨想了想,被说服了:“嬷嬷说的是。”
以她对萧云珩的了解,城府最是深的,即便有什么也是很难看出来的。越是心头有事,表现的也越云淡风轻。
楚缨心定了:“嗯,他现在必是讨厌死楚宁了。”
“哦,你是说萧云珩今日帮着承恩伯府惩戒了钱远新?”周贵妃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听着汪喜禀报今日此行承恩伯府的事儿。
汪喜跪在地上给周贵妃捶腿:“是呢,娘娘。我看这萧云珩仿似对楚大小姐有些不一般。”
周贵妃来了兴致,微微坐起来了点:“哦,怎么个不一般法?说来听听。”
汪喜道:“那个楚宁也是个狠人,一见钱远新就往死了打,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可即便如此,这事儿也是遮掩不住的,毕竟钱远新可是抬着礼盒进门的,阵仗闹的那么大,萧云珩不可能没听说。”
“奴才看萧云珩神情,分明是早有知晓些内情。可他却全程未有向楚家发难,对楚大小姐更是多有维护,甚至还让人当众废了钱远新一双.腿。”
周贵妃饶有兴趣的听着。
汪喜接着道:“过后,听说承恩伯府到处都找不到钱远新的踪影。奴才猜想肯定是萧云珩带走了他。娘娘是知道的,萧家人最是精明不过的,尤其是那萧云珩,哪里是会主动揽事的主儿?”
“如真是他,依老奴看,他肯定是为着护着楚大小姐。”
周贵妃慵懒的展指抚摸着自己手中的护甲:“想来是八.九不离十了。很好,有在意的人很好。人呐,最怕无欲无求,就无从下手了。”
说着周贵妃倏然叹息:“如此说来,本宫有些后悔当初楚宁进宫没去见见。”
汪喜赶紧谄媚笑道:“娘娘无需着恼,要见楚大小姐还不容易?楚家跟萧家已然定亲,两家婚事虽然皇上没有明旨,但也是圣人首肯过的。按例必是会进宫谢恩的。”
周贵妃展颜一笑:“说的有道理。今日.你这差办得不错,下去领赏去吧。”
汪喜赶忙磕头谢恩:“谢娘娘赏。”
汪喜喜笑颜开退出去后,周贵妃扭头吩咐身边的心腹大太监张顺:“告诉栋儿,让他日后着人也注意些楚大小姐。”
张顺应诺:“是,老奴这就给安王送信去。”
此时,长阳宫中,今日前去承恩伯府观礼的谭一兰也正在给丽妃一一叙说今日承恩伯府发生的诸般事宜。
知道楚家跟萧家以及江家顺利定亲,丽妃心中大石落地,心情松快不少:“总算定下了,终是了却一桩心事。”
谭一兰报完喜后,接着报忧。
将钱远新今日带人闹事的事儿也事无巨细的陈述了一遍。
“咔嚓”,一个瓷杯砸落在了地上,氤氲开一大片水渍。
丽妃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指狠狠的划着几面:“周婉珍这个贱人,怎哪哪都是她?”
谭一兰还没来得及劝慰,丽妃又狠狠的拍了一掌桌几:“哼!钱家?本宫看他们是好日过腻了,不想活了。”
丽妃鼻子都快气歪了,想她何等的殚精竭虑才得以有了今天,可家里姻亲净给她扯后腿。
楚家是自己娘家,一笔写不出两个楚字,打断骨头连着筋,她没有办法。
呵,一个兄长三继之妻的钱家也敢公然给她找麻烦?
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还以为自己是泥捏的呢。
丽妃气咻咻的问:“那个钱远新呢?现在还在承恩伯府吗?”
说着,丽妃又忍不住捶了一掌桌子,自家那兄长实在太过草包些,明知道钱家小子有问题,还不好好把人看紧了?平白给人递刀子。
周婉珍现在恐怕在背后都笑话死自己了。
说起来,丽妃跟周贵妃两人简直是有牙齿印的纠葛。一想到周贵妃,丽妃都忍不住牙痒痒。
两人争斗了十多年了,早些时候,两人的宠爱不相伯仲,可周婉珍的肚子争气,连生二女二子,位份扶摇直上,见了她,丽妃每每都得行礼。
现在丽妃的宠爱是稳压了周贵妃一头,可奈何肚子不争气,要不是皇上垂怜送了一个皇子到她膝下,现在丽妃还膝下空虚。
宫中的女人呐,斗来斗去,为的也就是皇上宠爱,膝下有子。
先前是为着宠爱,现在则是为着自己地位稳固,为着膝下皇子争斗。
输给谁也不能输给周婉珍。
可钱家这些蠢货,竟然还引狼入室。
无用的东西,还是早日剔除掉的好。
丽妃脸上阴沉的如同浓雾一般。
但听丽妃问话,谭一兰不敢耽搁,赶紧回道:“钱远新被萧七公子带走了。说是什么时候把偷拿的楚大小姐的东西还回来什么时候送回去。”
丽妃脸上展开一丝晴霁:“嗯,萧老七一向是个机敏的。此事做的不错,本宫这里新得了一副字画,过后命人送过去。”
谭一兰觑了觑丽妃的神色,又低声道:“萧家仿似对换亲一事还是稍有不虞。他们说......”
丽妃静静的盯着她。
谭一兰低头咬牙:“他们说承恩伯府中发生此等不轨之事,作为管家夫人的伯夫人难辞其咎,要是在别家,不说休弃,少说家庙修行是免不了的。”
“可他们观伯爷仿似无事发生一般。他们说,治家不严,长此以往,恐门风受损,有失家族体面,他们作为姻亲看着实在担忧。”
丽妃眉眼阴沉,默然半晌之后,沉沉叹气:“萧家的话虽然糙,但却在理。无规矩不成方圆,此等事体要是兄长懂礼,原不该我出面的。”
丽妃轻轻靠了靠椅子:“罢了,萧家既然能将此事说到明面上,说明人家是有心交好。”
谭一兰小心问道:“娘娘,可要奴婢明日再去伯府走一遭?”
丽妃摇头:“这些时日我频繁遣人去娘家,已是逾距。先前是因着家中侄女婚事,情有可原,日后却轻易不得如此。”
“按例,母亲她们这几日应是会递牌子进宫的。届时再说吧。”
正如丽妃所说,现在楚家是忙完这一处又是另一处。
聘礼都还没有归拢好,就要预备进宫谢恩。
楚宁尤其忙,她还要忙着对着账册清点自己的家当。
正如田婆子先前保证的,她要将她偷拿出去的东西还回来。
有的没的都要还回来。
尤其是钱远新那边的,楚宁对的更为仔细。不光是钱的事儿,这还关系到自身的名声,是绝对不能漏一个在钱远新处的。
钱家这些年本就依附楚家而活,从来都是从楚家拿东西的,哪里会愿意将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的。
可奈何全家就钱远新一个传宗接代的宝贝疙瘩,在钱氏娘家兄长两口子见过钱远新后,回来浑身发抖的赶忙照着楚宁的单子一一清点。
钱远新藏在家里的都归拢起来,送出去的也都想办法赎回来。
生怕漏了一点,儿子遭罪。
想着当日见到儿子的情形,夫妻俩还忍不住浑身打寒颤。
他们家这是惹了什么煞神啊。
儿子吊着一口气躺在那里浑身没一块好肉,初时,钱舅娘还想仗着长辈之势硬气一把,可一句狠话还没甩完,就眼睁睁看着儿子胳膊被卸掉了一条。
钱舅娘当场差点抽了过去。
钱家老舅再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的急忙承诺三日内必定将偷拿楚宁的东西都还回去,夫妻二人方才得以走出那宅院。
就这,钱家老舅夫妻俩还不死心,还又来找钱氏,想要从钱氏手里抠出些东西去赎回楚宁的体己。
可这次,连番被人教训威胁过的钱氏学乖了,死活不肯见他们。
无法,钱家老舅只得回家变卖家当,方才凑足了赎当的资金。
紧赶慢赶的在楚宁进宫前把东西都送了回来。
钱家送回的东西到位后,田婆子那边楚宁也要求一来一回的东西必须一致。
经由钱远新当众栽赃之事,楚宁也学乖了。这可不是现代,不过一个东西而已,哪里就能因此影响自己的声誉?
时下,那是一个丝帕就能顶私相授受之罪的,由不得人不小心。
楚宁一改往日的散漫,亲手造册,将妆奁郑重托付给玉竹,让她专人经管。
田婆子为保命,很是认真的一样样给楚宁送了回来,就连先前克扣的楚宁月银也还了回来。
至此,对楚宁来说,对方算是完成预期任务,果然应诺放人。
田婆子走出承恩伯府大门喜不自胜,自觉逃出一条命来,准备回到家中收拾行李一家子回老家去。
可还没到家,已经有人等着她了:“送你去矿上,走吧。”
田婆子面色惨白,本以为主子们过后并未有提起,定然是忘了此事的,没曾想还是逃不过。
田婆子如丧考妣的跟着人往矿场去。
楚宁这边紧赶慢赶,终于在进宫谢恩前将家当清点完成。
清点完,楚宁不禁感慨,时下成婚算是能跨越阶层了。
因着定亲,她现在已经由贫农阶层上升为小富之人了。
如能将萧家的聘礼再收拢到自己手中,那就妥妥的阶层飞跃了。
楚宁正盘算着呢,只见玉竹走了进来,给楚宁递了一册东西:“墨竹送过来的,小姐请过目。”
楚宁打开一看,瞬时眼里金光一片,天啊,这是活脱脱的宝册啊。
这是萧家当初的聘礼单子。
萧云珩抄录了一份命人送过来了。
有了这份单子,楚宁心里就有底了,要东西时也有依据了。
楚宁叹笑:“这份礼不错。”
旋即又道:“墨竹应还在吧?让她进来。”
墨竹进来,说过几句话后,又递出了一个请帖。
楚宁打开一看,赫然是福安公主赏菊宴的请帖。
公主啊!
楚宁心跳轻快的敲击了起来,原谅她没见过世面。
活的公主!
她将第一次见到。
其实,不光是楚宁这个异世而来的土包子,即便是承恩伯府老太君、夫人,公主她们也寻常不得见的。更遑论公主的宴请帖子。
知道楚宁收到福安公主赏菊宴的楚缨,硬生生划断了一个指甲。
前世,她作为镇国公府的少夫人都少有能去此等规格的宴席,成婚前更是没有。
却不曾想楚宁她现在就能轻而易举的拿到福安公主的帖子。
真真可恼。
楚缨气得差点咬破了嘴,丫头婆子百般劝慰,劝她现在有不算什么,以后有才算得。
楚缨被这话劝住了,按捺下心头的不忿,只待日后富贵荣华。
届时再去楚宁面前耀武扬威出气以解心头之恨。
眼下,先预备进宫之事。
此次进宫,如无意外,应是她们姐妹出阁前最后一次进宫了,事关重大,得要给姑姑留下一个绝佳的好印象才好。
上次进宫表现多有瑕疵,这次进宫必须尽善尽美才好。姑姑喜欢贞静机敏,自己就多多往这方面表现即可。
转眼,进宫之日到,楚家女眷照例半夜起身妆扮,漏夜出门进宫。
此番进宫,承恩伯府对牌交接更为顺利,一点不耽搁的随着等在宫门口的长阳宫大太监覃顺进了宫。
这次行来,楚宁敏锐的察觉,好似跟上次稍有不同。
四周仿似多了好些窥伺目光。
楚缨也察觉到了,越发的挺直了脊背,姿态稳而轻盈的往前走去。
一行人走过前殿,经过御花园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呼喝清道的声音。
抬眼望去,只见前面来了好大队锦绣云烟,前呼后拥的抬着一个肩舆,肩舆之上端坐着一华贵非常的宫装丽人。
楚宁心下明白,看此架势,恐怕是哪个位份极高的妃子了。
覃顺见到来人,脸色一变,想要避已经避不开了。
覃顺赶忙疾步退避在一旁跪地,口中高呼:“奴才叩见贵妃娘娘。”
来者竟然是周贵妃。
楚宁心头一紧,恐怕来者不善呐。
果然,只见肩舆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