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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番外:苏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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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必然融入了你自己的深入思考。你不妨以这个为切入点,将其拓展成一篇完整的论文。在这个过程中,要是遇到什么问题,或是拿不准的地方,随时来找我,我很乐意帮你指导和修改,然后推荐给相应的学术期刊。就凭这独出心裁的视角和观点,一旦成型,我相信那些专业的学术期刊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刊登出来,向学界展示你的研究成果。”

楚江吟的面容有一瞬间凝滞,像是被什么击中。他的眼睛猛地睁大,眼中涌动着复杂的光。嘴唇微微开合,却没发出声音。然后,他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攥住裤子,指节泛白,好半天才缓缓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略带哽咽:“苏老师,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之前我……”他咬住了嘴唇,封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犹豫片刻后,他再次开口:“苏老师,我明白,这篇论文要是真能发表,里面肯定融入了您大量的心血。没有您的指导和帮助,我根本做不到,所以,这论文等于是咱们俩共同创作的,您一定要……”

我微笑着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摆了摆手打断他:“江吟,快别这么说。这篇论文从构思到成型,都是你独立钻研思考的成果,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我做的这些指导修改,不过是身为教师应尽的本分。你是这篇论文唯一的作者,未来你还有很长的学术道路要走,我相信,凭借你的努力和才华,一定会在学界大放异彩的。”

“可是……”楚江吟还想说些什么,海天却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江吟,你就不用坚持了。我爸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说帮你指导论文、联系出版社,那都是出于纯粹的学术热忱,没有一丝一毫的功利心思,你安安心心接受就好。就你那些观点,埋没了的确太可惜了。说实话,别说我爸,就连我都打心底觉得,这么好的研究成果,就该发表出来,让更多人看到,也让大家能像我一样,从中汲取知识和启发。”

楚江吟再次低下头来,盯着酒杯里的西瓜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局促与诚恳,对着我说:“苏老师,那我就谢谢您了。” 随后,他把目光转向海天,嘴唇微微颤抖,有些拗口地说:“海天,其实……我知道,你要在半年内修满两个学期的学分,每天的学习任务都繁重得让人喘不过气。这次考试,每一场你都要在一科考试的时间里完成两科考试的卷子。古代文学考试也是如此,你用同样的时间完成了大二和大三两个学段古代文学试卷,这放在任何一个学生身上都是难以企及的挑战。要是换了我,不仅大三的试卷答不好,大二的试卷也绝不可能答得如此出色。所以……”

“不是,江吟,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啊?”海天一脸困惑地打断了楚江吟的话,“你这些话我怎么一点也摸不着头脑呢?”

“我想说,”楚江吟费力地咽下一口口水,喉结剧烈地滚动,像是在吞咽下所有的纠结与不安,“其实,你才是实至名归的第一名,我只不过碰巧罢了。我真不是有意要去抢这个第一名的……”

“我的天哪!”海天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在想什么呢?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来到北大,是来汲取知识的养分的,是来探索学术的浩瀚海洋的,是来与志同道合者碰撞思想火花的,不是来争这个区区第一名的。你不能把我的眼界和格局,看得那么狭隘吧!”

“是我狭隘了。”楚江吟苦涩地一笑,“我的眼界和格局,实在……”他微微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江吟,”我放下筷子,注视着楚江吟,带着一份长者的宽厚,温和地说,“作为海天的父亲,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这个第一,在海天的心中没有丝毫分量。他以前稳居第一的时候如此,这次与第一失之交臂的时候亦是如此。从始至终,他从来就没想过去争这个第一,所以,你也不必因为得了这个第一,就觉得对海天抱有任何愧疚。”

婉清在一旁不屑地撇撇嘴:“我看啊,你们中文系的任何一名学生,都比海天更把这个第一当回事儿。老头子,要不你找个时间,跟系里好好说一说,以后排名干脆就把海天的成绩单独拿出去,这个第一就让其他同学争得头破血流去吧。省得那些大二的学生,一天到晚心心念念这个第一,有事没事就变着法儿地找海天的麻烦。”

听到婉清最后一句话,楚江吟的身子轻轻一颤,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海天看到他这个样子,连忙对婉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在继续说下去。然后,他把双手放在楚江吟的肩上,目光中满是真诚与郑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江吟,我要告诉你,即使我没有这如山般繁重的学习任务压身,即使我和你一样,那段时间只专注完成一份试卷,以我当时对阮籍的理解水平,那道压轴题,我也绝不可能比你答得更加出色。所以,你这次的第一名堂堂正正,实至名归,不管谁来问我,我都会这么说。你一定要明白,优秀,从来都不是一种罪过;比身边关系亲密的人更优秀,也不必觉得愧疚。你的璀璨,不会伤害到真正的朋友,只会吸引到值得的队友。所以,江吟,你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夺冠,光明正大地辉煌,眉开眼笑地骄傲。你这么努力地翻越千山万水,当然配得上坐享这满山繁花。”

一种潮水般的欣慰与骄傲迅速盈满了我的胸膛。我看着眼前这个如此真诚、质朴、纯粹、大气的儿子,只觉得他周身都散发着最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夺目且温暖,直直地照进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转头看着婉清,只见她的眼眸中,同样跳跃着熠熠光辉,那是和我如出一辙的骄傲与自豪。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强烈的冲动如燎原之火,在我心间熊熊燃烧。我恨不得立刻站在世界的最顶端,对着无垠的苍穹,向着世间万物,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宣告:“看吧!这就是我的儿子!他不仅有着卓越的才华,更有着如此恢宏宽阔的胸怀和超凡的格局眼界!你们见过比他更好,更优秀的孩子吗?”

楚江吟怔怔地看着海天,眼中渐渐蒙上一层泪。那泪水宛如一面镜子,映射出他内心深处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感动,有愧疚,有悔恨,有自责,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的嘴唇轻颤着,似乎在努力抑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突然,他狠狠抹了一下眼中的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猛然转过身,目光扫过餐桌上的每一个人,缓缓开口说道:“苏老师,师母,海天,我要向你们坦白一件事。其实,这个第一,我的确是有意从海天手里‘抢’来的。海天无意争这个第一,我却怀揣和海天一争高下的念头,而且这个念头,已经在我心里扎根许久了。”

我和婉清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概她和我一样,并非惊讶于楚江吟道出的那件事,而是讶异于他竟能如此坦率地将事实和盘托出。海天倒是相当平静,他温和地对楚江吟说:“江吟,这个念头没有错,良性竞争是可以……”

楚江吟摆了摆手,止住了海天的话:“海天,先别打断我,让我把话说完。其实,我也不清楚这个念头究竟是何时在我心底悄然萌发的。几乎是刚入学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海天了。尽管他一贯低调,但在课堂上和日常生活里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天赋,还是令我大为惊叹。我从未见过在各个方面都拥有这般惊人天赋的人。尤其是在古汉语领域,因为受父亲的影响和熏陶,我认为自己并不弱,可和他一比,才发现自己的水平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连与他平等探讨学术问题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像个懵懂的学生,虚心向他求教。那时,我对他充满了敬畏与钦佩,所以他期中考试的优异成绩,丝毫没有引发我的怀疑。即便大家再三鼓动,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在那封毫无根据的联名信上签字。”

说到这里,楚江吟的唇边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似乎是对自己的肯定。可随即又微微眯起双眼,仿佛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然而,渐渐地,我却发现,在古代文学领域,我竟能勉强与海天展开平等的探讨。这个发现使我兴奋不已,那种感觉,就仿佛自己触摸到了遥不可及的传奇。而且,我也看得出,海天同样为能有我这样一个可以平等交流的同学而感到欣喜。于是,我紧紧抓住每一个机会,无论是在宿舍、食堂,还是图书馆,又或是校园的每一处角落,都能看到我们热烈交流探讨的身影。这一切也被同学们看在眼里,渐渐地,就有人半开玩笑地对我说:‘看来,打破章海天不可战胜神话的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了。’起初,我对这些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因为我心里十分清楚,海天在古代文学方面的素养之深厚、知识积累之丰富、钻研之深入,都远远超过我,我能与他平等交流,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又怎敢奢望超越他呢?可是,听得多了,这些话不知不觉对我的心态产生了微妙的影响。尤其是在与海天一次又一次的探讨中,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古代文学水平在飞速提升,这让我心中渐渐萌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我渴望在古代文学领域战胜海天,哪怕只有一次。”

楚江吟的脸上不禁掠过一抹自嘲的笑。他不自觉地把身体靠在椅背上,微微仰起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陷入了短暂的思索。片刻后,他再度缓缓开口:“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渴望,”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或许是心底潜藏的好胜心被同学们的话成功挑动,又或许是骨子里本就有着一种挑战的欲望。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种渴望一旦萌发,便在我心底悄然扎根,迅速生长、愈发强烈。于是,去年整整一个暑假,我一头扎进父亲所在大学的图书馆,全身心地钻研先秦两汉文学,还特意请来学校里古代文学方面的专家教授,为我悉心指导。开学后的两个月,我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古代文学课程的学习中,每天泡在图书馆里深入研究,还多次向李老师请教。当然,更重要的是,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和海天探讨交流。我早就发现,海天对知识的理解总是比我深刻得多,而且对他人从来毫无保留。每次探讨,只要足够坦诚,我从中获得的收益总是比他更多。就这样,我在暗地里拼尽全力,悄悄为那场全国高校古代文学水平测试做着准备,满心期待着能超越海天,一举成名。我知道,海天和其他同学都没有像我这样下苦功夫。秉持着‘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信念,我觉得这次考试我还是跟有希望超过海天的。考试结束后,我也感觉自己发挥得不错。可成绩公布后,我还是比海天低了四分。期望与现实之间的巨大落差,让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而那种嫉妒的情绪,就在这极度的失落中悄然滋生了。”

楚江吟的头慢慢垂了下去,声音也放得很低:“没错,就是嫉妒。如今,我已经能够正视并坦然承认这种负面情绪了。可在当时,我却不愿,甚至不敢从心底承认。然而,不管我是否承认,它都已经在我心里扎了根,并且让我想要战胜海天的想法,渐渐变成了一种难以释怀的执念。天晓得这种嫉妒和执念,会把一个人的格局与眼界引向多么狭窄的歧途。而我的思想和行为,就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它们的操控,甚至在新年联欢会上,下意识地想要为难海天。实不相瞒,那天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事后,我不停地在心里质问自己:‘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为难这个一直诚心诚意对待你的朋友?难道因为学业上比不过人家,就要在其他方面给他制造麻烦吗?你这样做,和那些卑鄙小人又有什么区别?’海天,幸好那天你表现得那么出色,你不仅为自己解了围,其实也为我解了围,否则,我肯定会在心里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

他再次自嘲地笑了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随后端起西瓜汁,轻轻晃着,看着杯中的液体出神:“可是那时,我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心中那股执念却一直没有消退。这学期开学后,我又一次全身心地投入到古代文学考试的备考中。周围的同学见我在古代文学上花费了太多精力,有人便悄悄劝我:‘别白费力气了,你再怎么努力,也超不过章海天。尤其是这学期,课是他爸爸教,题是他爸爸出,卷子也是他爸爸判,你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不可能!”我和海天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声音里都带着难以置信的坚决。楚江吟愕然地看向我俩,似乎在用目光无声的询问。我笑着抬手指向海天:“儿子,你先说。”

海天坦然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是那句话,我自己的爸爸,我自己心里有数。”

我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悄然泛起一丝感动的涟漪:“是啊!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心里更有数。江吟,你不知道,这套题我就是在竹吟居出的,卷子和答案就大大方方放在书房的桌面上。那段时间,海天备考两个学期的古代汉语,进进出出书房无数次。可我敢用性命担保,他绝对没有看过试卷和答案哪怕一眼。”

楚江吟的眼中突然流露出深切的悲哀,声音中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沉郁:“然而,可怕的是,我竟然也看透了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对苏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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