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皮需要去掉吗？”他侧头看向柳虞询问道，他记得对方几乎不吃禽类的皮。

“不要！”柳虞忙摇头，“烤鸭就得连肉带皮吃才好吃，别浪费了。”

周域不解，他记得柳虞之前从未有过吃鸡皮鸭皮这类东西的爱好，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一辈子也不敢吃这种东西。

不解归不解，柳虞既然说了他就照做。

烤鸭在他的手下被麻利的片成薄厚适中，连皮带肉的一片片。

柳虞蹲在一旁杵着脸快看呆了，“哥，你这是无师自通啊！”他喃喃道。

他率先从盘子里捡起一块烤鸭肉，沾上他的自制酱料，迫不及待往嘴里塞。

“唔！”他眼前一亮，来不及说话，随即又捡起一块同样沾上酱料，投喂到了周域嘴里。

“好吃好吃！居然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好！”他洋洋自得道。

“好吃。”周域赞叹道，又捡起一块，这次沾是辣椒油，很显然，比起柳虞自制的甜酱，他更爱好吃辣酱。

“哥，我教你怎么吃。”柳虞那起一旁存在感极低的面饼摊开在手心，放上千张丝葱丝和黄瓜丝，又将烤鸭裹上辣椒酱裹在面饼里。

“给，你试试看。”他将卷成一团的饼送到他嘴边。

周域接过顺势塞进嘴里，味道很独特，有肉香，酱香还有葱丝的辛辣味以及黄瓜丝的清爽。裹挟在一起味道却意外的美味。

他学着柳虞刚才的操作又包了一个，细心的裹上甜酱送给柳虞。

“就是这个味！”柳虞细细咀嚼，神情享受，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已经很久没再吃过烤鸭，都快忘记烤鸭是什么味道了，这一口熟悉的味道，险些让他感动到落泪。

周域动作迅速，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吃，明明吃相斯文却比柳虞快得多，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

“哥，你说——”

叮铃铃——

周域看向他，示意他接着把话说完。

柳虞紧闭上嘴把未说完的话又咽下去，摆摆手，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电话。

周域心领神会，擦了擦手过去将电话接起。

“你怎么才接电话？”许承德抱怨，似乎是太激动导致的声音微微颤抖。

“说。”周域面无表情道，

“小虞在吗？”

“在”他目光瞥向动作安静，正给给他慢条斯理地卷烤鸭，“他在吃饭，有事直接说。”

“是好事！这次绝对不骗你！”许承德在那头深呼一口气继续开口道：“商务局副局长汪司你应该认识吧。”

“嗯，说。”周域应了声，他回国后这几年和商务局打过不少次交道，饭局上和汪司也算是相熟，这人看着和善，实际上就是个滑溜溜的泥鳅，逮不着他一丝错处，也占不到他一丝的便宜。

他那便宜二叔周利平曾经还偷偷找到人家送过礼，向在一个项目上求个便利好压周域一头，结果被汪司笑着送出去了，连人带物一块送出去的。

汪司从不收礼，特别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听说商务局一把手过两年就要退二线，他如今就是在风口浪尖上被人时刻盯着，但凡有一丝错处，别说是一把手的位置，就是这个副局也得被那些个豺狼虎豹从椅子上撕下来。

汪司不破口大骂赶走周利平这个蠢货都已经算是看重周老爷子的面子了。

“汪司给你走关系了？”周域皱眉问道，他了解这个人，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应该不会在这个档口轻易给人走关系。

许承德的语气难掩兴奋：“城南那块待开发的地，约莫有二十亩，我今天就是随口一诈，没想到直接就要给咱们。那可是城南啊！离港口多近！”

周域算明白了，许承德这是被那老狐狸忽悠了，拿块地靠近港口，搞外贸最合适不过。连许承德都能一眼看出来的东西上面能不知道。

什么一诈便把地给了他，许承德还是太过天真，汪司昨作为一个副局长既然敢贸然下这种承诺，说明上面早已经下过决策了，汪司不过是想就此也卖个人情。

柳虞吃饱了，正一眼不错的支着下巴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

柳虞用口型无声问他：“谁呀？”

周域勾唇冲他招手，让他过来。

柳虞屁颠屁颠就跑过来了，踮脚竖耳听电话里的声音。

“这事还没那么简单，汪司还说了，改天他做局，咱们和那边一起吃个饭，周域你也过来，给小虞撑个场面。”

“好，我没意见，定好时间记得告知我。”周域揉搓着柳虞伸过来的头，将头发弄的凌乱不堪。

“哥，我头发都给你揉乱了。”柳虞用手仔细梳理着头发，重新打理好后才想起来问：“刚刚是许承德在说话吗？他找你干啥呀？”

许承德说话语速又急又快，他来后没说几句电话就挂断了，他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声音，却听不出具体说的什么内容。

“恭喜你，挤身一线富豪的理想距离实现指日可待。”周域一脸好笑道。

“什么意思？”柳虞被这模棱两可的话砸得有点蒙圈，他没听清楚。

“不是一直想把厂搬到交通便利的地方？”周域走到茶几边，继续吃没吃完的烤鸭，“政府打算把南边的那块地转给你们，目前还没确定下来，但既然汪司都说了，这事应该是铁板钉钉了。”

“真的？”柳虞刚坐上椅子，就被这条讯息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蹦下来。

周域点头肯定道：“真的。许承德刚才亲口说的。”

“许承德满嘴跑火车，万一是假的呢！”柳虞高兴，但又隐隐不安，万一就是条捕风捉影的事，不就空欢喜一场了。

周域安抚：“许承德的话不一定能信，但汪司可以信。”这么大的事汪司要是敢乱说，除非他头上的乌纱帽不想要了。

柳虞不认识什么汪四汪五的，但他知道周域都这么信誓旦旦了，肯定没有假，他信周域！

“太好了，以后运输就方便多了，成本也能节省不少。”

“不过先给你打个预防针，那块地可不算便宜，事先做好心理准备。”周域知道柳虞的个性，就是个守财奴思想，钱可以进但多出一点就要肉疼。

可从商哪能这样，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有时候为了一块地皮，赌上全部身家甚至借贷都要拿下。

“那得多少钱？”还没掏钱，柳虞果然就开始肉疼了，他揪着衣角，装作一脸无所谓道。

“目前还不清楚，大概不会超过这个数”周域举起手摆了个数字五的手势，继续道：“如果招标拍卖，价格只会更高，大概最后也轮不到你们。给你们一个机会直接一口价成交已经很不错了。”

柳虞似懂非懂的点头，这么一来，他的账户里的钱就要被一举掏空了。说不心疼是假的，谁也不想忙活几年到头来分文不剩。

但转念一想，也不算是一文不剩，至少那二十亩地有他的一份。那块地以后建厂，产量又高了，成本也低了，出口到国外，怎么想也比眼下赚的多。

他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遍自己目光短浅，立马又高兴起来。

现在天还没转热，柳虞在室内还穿着长袖针织毛衣，烤鸭在这种天气根本不禁放，这一会的功夫已经快凉透了。

周域仿佛无所察觉一般，依旧吃得很香。

柳虞一把将烤鸭盘子移走：“哥，你别吃这个了，冷的吃了容易闹肚子。我今晚给你做更好吃的鸭子，保准够辣！”

每次柳虞主动提出要给他做好吃的，周域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八成又遇到高兴事儿了。

每个人宣泄情绪都有自己的方式，就好比周兆行会大吼大叫，许承德会化身电话狂魔，巴不得一分钟转告八百个亲朋好友。柳虞会做好吃的，心情特别好的时候甚至会突然蹦出一道以往从未做过的菜。

这么一对比，柳虞的习惯简直算得上可爱，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比柳虞还要招人喜欢的人了，周域心中如是想，看着柳虞的脸不自觉眼光又柔瞬了几分。

周域猜测的没错，这片地政府事先就已经想好了归属，也许在那群外国人找上裕德食品厂前，这片地确实如汪司所说打算招标。

但在那群人找到裕德商量出口的那一刻，政府就已经为这片地做好了决定。

这件事情过去仅短短五天，汪司这边就通知了饭局的时间地点。

这件事还是柳虞最先知道的，因为定的就是飞云居的四楼包厢，最大的那一个，档期已经从这个月中排到了下个月初。

还是那句话，J市不差达官显贵，又贵又好吃还难预约的餐厅最能彰显权势。

柳虞后续在三楼四楼上的新菜式，价格都是往高了定，越是如此，消费的人反而越多。

柳虞深知自己这是属于穷人乍富，理解不了这些人的思维，所以干脆让周域帮他定价。

飞云居的一切事宜则交由店长管，不过现在生意做的越发大了，他也会三天两头跑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