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柳虞自然醒了，农村的清晨空气清新，氤氲着淡淡的水汽。

他深吸一口气，仰头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全身的筋骨都舒展开了，瞬间带走了所有的疲惫。

周域比他起的还要早些，已经在厨房烧火煮粥了。

“醒了 ”周域端着粥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白粥，“粥煮好了，洗漱好就去吃。”

除了煮粥，周域还没忘记炒菜，柳虞洗完脸去厨房，发现灶台上还有一盘干煸辣椒。柳虞早上不爱吃重口的，喝了一碗粥就饱了。这盘个人喜好明显的菜最后被周域一个人包圆了。

正是割晚稻的时候，家家户户都齐上阵下地割稻去了，这个年代没有收割机，大家都是人手一把镰刀。割不完的时候，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七八岁的小孩都得下地。

柳虞家往前边一点就是村长家的地，他家劳动力本就少，桂芳婶子每天还得去镇上工作，这会能看到村长和柳文钰在地里割稻，柳文生人虽不大，但一身牛劲，也在后面哼哧哼哧干活。

柳文钰抬头擦着脸上的汗，余光瞥见柳虞家门敞开了，门口还站着人。仔细一看，个子矮矮的，瘦瘦的，可不就是柳虞么！

他高兴地同他挥舞着镰刀，转头与他爸说了几句话后便往田埂上赶，柳虞连忙往他这边走。

“你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了，”柳文钰嘴角上扬盯着他看，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歧义，急忙补充道：“我是说，现在不过年不过节的。”

柳虞解释：“就是想回来看看，好久没回来，想你们了，再说想去山上祭拜一下，过年如果下雪道路不好走，大概就没法回来了。”

“是这样啊！”周域这时也走了过来，两人一直认识但又不太熟，只是互相笑着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需要我们帮忙割稻吗？”柳虞问道，他家田多人少，光靠父子三人也不知道得割到什么时候。

“别！”柳文钰连忙阻止，“你就算了吧！小胳膊小腿的，下了田连腿都拔不上来。”

柳文钰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根本不给他面子，柳虞被当着周域面这样说，起初还有些不服，但看到柳文生往他这边跑的时候，拔腿不及摔了个大马哈，立马泄了气，算了，他有自知之明。

“你别下地，把家里的镰刀和胶鞋拿过来，我帮他们割。”周域拍拍他的肩，吩咐道。

柳虞正欲转身回家，被柳文钰拉住：“你和你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到处逛逛也好，我们学校放了两天的假期，专门给学生回来割稻，肯定能割得完，不用操心。”

“哥，河清哥！你终于回来了，你这次给我带大卡车了吗？”刘文生边跑边喊，即使连上全是淤泥，柳虞仍能从他脸上看出对玩具大卡车的渴望。

柳文生好不容易走到他面前，正准备擦擦脸上的泥巴，被他哥一脚又踹回泥巴地里。

“哥，你干嘛踹我？我又惹你了？”柳文生大声控诉。

柳文钰厉声训斥：“丢人现眼的东西，回去洗干净换套衣服再来。”

“你别揍他了，越揍越脏，待会该洗不干净了。”柳虞看他的样子，颇有些忍俊不禁。

柳虞的劝说很有用，至少将柳文生从他哥的无情铁脚下拯救出来，撒开腿子就往家跑。

见他跑了，柳虞又道：“你割完水稻有时间和你弟来我家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对了，许承德也有东西托我送给你。”

说到许承德，不知道是不是柳虞的错觉，他似乎看到柳文钰的眼神又亮了几分。

“好，谢谢你！”柳文钰大抵知道柳虞这是又给他们带了不少礼物，想也不想就道谢。

村长将手里的稻草摞成一捆扔到田埂上，和柳虞二人打招呼。

考虑到农忙时候都是分秒必争，柳虞既然帮不了忙也不愿去打搅他们，没有寒暄几句就和周域回去了。

临走时村长还喊他俩中午去他家吃饭，被柳虞一口回绝了。桂芳婶子不在家，他不敢相信村长做出来的东西得多难吃，让他做饭待客，简直就是为难他了。

回去后他有去了趟二奶奶家拜访，与村长家相反，二奶奶家人丁兴旺，即使现在正忙的时候，也用不上老人上阵。

二妮在树下一个人扔着石头玩跳房子，柳虞给她一包五颜六色的糖果问她还认不认识自己了，小女孩激动的哇哇乱叫，围着他喊河清哥哥，大嗓门直接招来了正在屋里给家人张罗午饭的二奶奶。

“河清，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了？我刚还在田埂那边见一个人像你，我还以为我老眼昏花看错了人。你这次回来还走吗？”二奶奶紧紧拉着他的手惊呼道。

柳虞温声解释：“二奶奶，我回来看看，过几天还得回J市那边。”

“哦哦好。”她也不懂柳虞明明家在这边，为啥总要往J市跑。但她看着娃儿就是个做事靠谱又有能耐的，兴许是去J市拼大事业嘞！

柳虞给二奶奶送了点奶粉糕点，给她家的孩子们带来些零食。二奶奶不是爱占人便宜是性格，从家里房梁上拽了一刀咸肉和咸鸭要送给他。

柳虞不想要，他想吃这些东西自己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反倒是农村，家家户户都过得不容易，存点肉也是等着过节才能吃，他说什么也不能收下。

拉拉扯扯的最后双方都妥协了，柳虞收下了二奶奶家的土鸡蛋，他也没要多，只要了十来个，够他和周域这几天吃就成。

菜园里的菜虽然后面都是二奶奶在侍弄，但地是他家的，对方让他想吃什么随便摘，不够就去他家地里摘。柳虞面上点点头，心想肯定是够了，谁家地里的菜能有他家看着多。

回家的时候发现李文已经规规矩矩坐在他家厨房客桌边，正和周域说着话。

桌上放了一堆的肉和米面，他还正想着去镇上买点荤菜回来，看来还是周域心细，已经早早吩咐他开车去镇上采购了。

李文不但去镇上买东西，还抽空顺便去了一趟柳虞的铺子吃了早点。

“你那铺子生意真的好，我排队排了好长时间才买到，味道确实好，我每样都买了，就没有不好吃的。”李文见柳虞回来了，开口称赞道，他说的是真话，可不是当着老板的面阿谀奉承，本来他在柳虞二叔家已经吃过早餐，去早点铺子纯粹是为了凑热闹赶新鲜，但刚吃上的时候难免还是被惊艳到了。

虽然他如今早就不需要靠这早点铺子赚钱了，但知道他家生意还是一如当初那般红火，打心里还是高兴，这种高兴不是因为能靠这些顾客挣多少钱，而是因为自己的点心能获得别人的认可。

他眉眼弯弯：“你要是喜欢吃可以明早来这边吃，做起来不麻烦，想吃多少吃多少。”

“好，”李文也不客气，直接应下了，顺便还感叹道：“你要是在J市搞吃食，绝对比镇上还要红火。”

“不是已经有了吗？”柳虞指的是飞云居，但很显然他会错了意。

“我说的可不是飞云居，你有没有想过在J市开个早点铺子，肯定能赚。”李文随即又补充：“如果在咱们公司门口，那就更好了。”

柳虞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文会存在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当然，这个幻想不是指开早点铺子，这纯粹看柳虞自己愿不愿意。这个幻想准确来说应该是只在周氏集团门口开早点铺子。

柳虞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十分滑稽的画面，一栋高楼大厦旁突然间冒出一个矮矮的小房子，这也太违和，简直有损公司颜面。

但周域显然不这样认为，他对柳虞的纵容已经近乎到了没有底线的程度。

周域缓缓开口：“你要是喜欢，也是可以的。”

“不”柳虞连忙道：“我不！”他不敢想象自己在集团门口开个早点铺，其他人会如何想他，这简直就是把“我是关系户刻在脸上了。”

周域看穿了他的心思：“放心，没人会觉得你是关系户。就算有也不会瞧不起你。”

柳虞不解：“为什么？”

李文憋不住了，当即笑出声：“何止不会瞧不起你，人家压根不会把铺子和你联系到一块去。老板的弟弟为了赚钱，利用关系把铺子开在公司门口，正常人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柳虞黑脸，意思是他不正常喽？

说是这么说，但这个建议最后还是被柳虞毫不犹豫的否决了。不过他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在飞云居上些早点，比如说油条春卷之类的作为主食，或许会有人爱吃。

中午柳虞做了三个菜一个汤，一道毛白菜汆肉汤，一道辣椒小炒肉，李文买的鲫鱼也被他红烧了，还有一道清炒包菜，放了不少的干辣椒，是呛口的，算是迁就了周域和李文两人的口味。

饭后周域和李文洗完，柳虞拿了把椅子坐在院子外面吹风，不消片刻就看到了柳文钰往他这边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