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我这孙子说，小虞做的菜都是人没吃过的，今日一看还真是新奇。”
“这玉子豆腐蒸蛋看着倒是适合我们这些牙口不好的老年人。”
“我要红烧肉，话梅排骨，椒盐大虾……”
许承德倒是真不客气，一口气点了五六道菜，没一道素菜，其余人也都点了一两道。
“混小子，在家里也没见你多爱吃肉。”许老爷子老脸一红瞪了自己孙子一眼，真是臊得慌，不知道还以为平时在家苛待过他一样。
“爷爷，你不知道！咱家厨师做得可没这里的好吃，你一会吃上了就明白了。”许承德面对老爷子求生欲极强，连忙解释道。
这边刚点好没多久，厨房那边就快马加急送上来了。
总共十八道菜，十荤八素，为了照顾老年人，大多都是吃起来不怎么费牙口的。
清蒸开花鲈鱼，光看外观就知道改刀的是位刀功了得的老师傅，鱼肉鲜嫩透亮。红烧肉是标准的五花肉，色泽红亮，摆在盘里颤颤巍巍，十分诱人……
咕咚……
饭桌上，不知是谁咽了口唾沫。
“咳咳！”年龄最大的周老爷子坐在主座，端起茶水道：“咱们自己人吃饭，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我以茶代酒和各位先喝上一杯，之后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柳虞年纪小，不能喝酒，也不爱喝这玩意，他杯子里装的是白开水，闻言也和其他人一同举起酒杯。
一杯下去，碗筷声四起，庄正军不但自己吃，还难得抽空给他爷奶夹菜。
“哥，你少喝点酒。”柳虞朝他碗里夹了块话梅排骨，语气担忧道。
周域平常很少喝酒，哪怕是应酬不得已，也是能不喝就不喝，也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的，破天荒没有拒绝。
“今天高兴，”周域朝庄正军、许承德看去，“他俩也喝，我不喝也不合适。”
柳虞无话可说，在心里暗自唾骂，明明他都穿书了，这万恶的酒桌文化居然无处不在。
“这菜真不错，没一道是不好吃的。”庄老太太也不喝酒，只一股脑把心思放在菜上，她只觉得今天这才就没一道不合她胃口的，简直是点到她心坎上去了。可惜年轻人吃的排骨他啃不动，否则也定要尝尝味道。
周老爷子道：“做这菜的厨师，原来可是御芳的大厨，厨艺确实了得。”
庄老太太一脸惋惜道：“御芳？倒是可惜了，刘志豪亲手打下的基业，被他这侄子接手了这才多久，眼看离衰败不远了。那牛排我吃过一次，就不是我们这个年纪的能吃得了的，好好的酒店不经营，非得搞洋人吃的东西。”
许承德一听人提到刘佳伟，心里就冒火，但饭桌上又不好说些不好听的话破坏气氛，只愣了片刻继续吃饭。
周老爷子人老，但心明清的很，只是一眼就看穿许承德这是对之前的事还有怨气在心。
刘佳伟他管不上，但周兆行可是他亲孙子，孙子在外干了坏事，苦主还都在他面前，他要是轻描淡写将这话题转移出去，未免显得心虚。
他佯装叹气道：“这刘佳伟，听说从小就混，我不止一次教训兆行少和他一块玩，非不听。”
梁老爷子笑道：“呵呵，小孩子在外面打打闹闹，那都是他们的事，咱们老家伙管不着，让他们自个折腾去。”说罢，话风一转：“承德，外公说的对不对？”
许承德吃得正欢，都快忘记这一茬了，又被他外公架了出来，无奈开口道：“那都是我们晚辈之间小打小闹，我和小虞都不在意。有朝一日他们能做大，那也是他们的本事。”
许承德嘴上虽说的冠冕堂皇，心里恨不得把周兆行、刘佳伟二人按在地上爆打一顿。那段时间，他连做梦都是朝鑫食品厂倒闭的场景。
柳虞不说话，抿着嘴冲周老爷子笑得乖巧。
周老爷子突然有些心累，他和妻子刚生的老大那会，他俩事业都异常繁忙，孩子从出生到六七岁，都是家里的保姆在照顾，他俩回来的日子屈指可数。
物质上的东西可以无条件满足他，但情感上却不能，家里的保姆不敢教育孩子，向来都是有求必应，老大因此养成了霸道蛮横的性格，和他们也不亲近。
倒是老二出来时，他们夫妻两工作也没那么忙了，每个月得空也能抽出点时间陪伴孩子，老二的教养就很好，在得知父母对大哥疏于陪伴心有愧疚之后，从那以后甚至还懂得事事谦让大哥。
谁知他这两个儿子也生了儿子后，两个孙子的性格也是有着天壤之别。
大孙子继承了他爹的蛮横霸道，小孙子虽然看着冷，但心地却是纯良。性格上的反差，造成两人从小就争锋相对。
周域早早没了爹妈，他心里本是偏向这个小孙子的，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再偏心，也不能对周兆行不管不顾。
这些年周兆行在外面犯了不少事，都是他恬着他这张老脸放下身架去摆平的。但这次和以往不一样，老梁是他多年老友，柳虞又是大孙子的恩人，周兆行这事做的不厚道！
周域嘴角微微上扬，面露一丝嘲讽之色，周兆行做的不厚道的事还少吗？当初派人在外追杀他截杀他的事，他考虑到老爷子的身体经不住打击，至今也没说。若不是他这回算计柳虞，他也不会把把事捅破到老爷子那里。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低沉。柳虞见状咬咬牙，当机岔开话题道：“今天这饭可不是白吃的哦！”
老梁哈哈大笑：“哦？小虞这话，难不成是还要咱们这些老家伙们付钱？”
“那我可不敢，”柳虞鼓起腮帮，一双杏眼扫了一圈：“我还指望您帮我多介绍些人来这吃饭呢！”
“哈哈哈哈哈，”老梁爽朗大笑，“原来你心里还打着这算盘？那你可真打对喽！我那群朋友可各个都是老饕。”
沉重的气氛被他俩的一番话彻底打破，周老爷子闻言也附和：“得嘞！没一顿饭是能白吃的，各位听见了没，我孙子的饭店，你们可得好好宣传宣传。”
“就这菜，哪还轮得到咱们宣传，只怕以后想吃还得提前预定才能吃上。”
一桌人说说笑笑，吃了两三个小时才结束……
大年三十，柳虞是在周家老宅过的。
大房一家平日里再如何不着家，今天也得规规矩矩回来吃年饭。
周兆行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会瞅瞅周域，一会又盯着他看，偶尔还会发出意味不明的笑。
“神经！”柳虞低声骂道，要不是不得已，他才不愿意和这个傻逼坐一桌吃饭。
周域坐在沙发上看报，见这一家子进了门也不起身，只淡漠的看了一眼，点点头当做打招呼。他对这对叔婶除了厌恶没有感情，他现在还记得当初他父母意外去世时，他俩看着他的眼神，没有同情，没有怜惜，满满的算计与志在必得。
“你，你是谁家小孩啊？”
柳虞正剥着橘子，一道尖细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他左右张望，除了周域，没有其他人。
我吗？柳虞表情疑惑看向发话的女人。
“还能是谁？谁带你过来的？这么不懂规矩，主人家的沙发是你能随便坐的吗？”
“我带他过来的。”周域抬眸，眉头微微一皱道：“伯母是有什么意见吗？”
“我带他过来的。”周域抬眸，眉头微微一皱道：“伯母是有什么意见吗？”
“那倒没有，”女人表情讪讪，“我还以为是底下哪个佣人不守规矩，把孩子带过来了。”
柳虞脸一黑，想骂他倒也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周兆行就站在一旁一脸玩味地看热闹，他不信这女人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过是想借此羞辱他罢了。
眼看周域正要发作，柳虞按住他的手，用眼神安抚。
随后他发出一声轻笑，“您不认识不打紧，毕竟您这一看就是深居简出，消息闭塞也正常。不过您儿子肯定认识我，毕竟……”柳虞不再往下说，只是朝周兆行挑挑眉。
李芳一双手狠狠攥紧，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尖甲陷进肉里，柳虞看着都觉得肉疼。
她可是J市贵妇圈里出了名的交际花，说她年纪比那些新冒头的夫人们大她能忍，说她消息闭塞，她可忍不了！
她冷哼一声：“伶牙俐齿，没有我们周家扶持，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柳虞笑吟吟道：“我太感动了，真没想到您儿子开凤爪厂竟然是为了扶持我，我还是思想太狭隘了，还以为这是和我抢生意呢！”
大年三十，他可不想和这种人吵架，他嫌晦气。
“你！”李芳被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兆行看够了热闹，见他妈没占据上锋面露嫌弃，“想来你是误会了，我们只做辣爪，不做凤爪。”
“是我记错了，那祝你家的辣爪厂新的一年，产品质量越来越好~”柳虞着重咬着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道，说完一把将橘子扔进嘴里，往周域身上一靠，跟着看起了报纸。
周兆行到嘴边的话因无法选中对象又咽了回去，心里像是被一辆车狠狠压过一般，憋屈，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