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因为《蚀月决》？
或者只是有关神识功法？
封玦推了推正黏在她身上的绯絮，再次确认道：“你方才说，那些光芒都围在我的头颈处是吗？”
绯絮上下晃动了脑袋，表达了认可。
“这样一来，多半真是因为神识功法了。”
不过，是否是蚀月决专有的状况却无法确定了，她只修炼过这一种神识功法，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做别的尝试。
就算有机会，她也不敢去做这些危险之事，如果要等到有一定把握之后再来判断，也是较为遥远的将来了。
大殿中的镜面里，封玦又轻轻摩挲过那个纹身，和三月时、在月泽城封家所见到的相比，只剩下几片屈指可数的花瓣了，就像真的凋零了一般。
镜中的封玦比之月余前，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长发只用一根碧绿色的丝带束在脑后，眉宇间也带上了几分初脱稚气的神色，离家的时间虽然并不长，但是脱离了世家小姐优渥自在的生活，重新回到修炼当中对她来说已经是非常大的转变。
少女的眼眸中迷茫之色渐少，取而代之的是倔强而勇敢的光芒。
一袭素色深衣下，正处于发育阶段的、不断拔高的身体展露出蓬勃的生机，挺拔而不失柔韧。
“绯絮，”她喊了一声正凑在镜子面前做着动作的红光器灵，“你有什么很想做到的事吗？”
后者听到她的问题，似乎在原地愣了一小会。
“……”绯絮的确有一个非常想做到的事情，不过，那个目的现在已经达到了。
“我想，我最想做到的事情，就是找到主人你。”
“现在我已经找到你了，所以，”它从镜子边跑开，又贴在了封玦的手臂上，“主人所想达成的，就是我最想做到的。”
“嗯？”
它真的、如此衷心地把我当做它的主人。
可是，
如果我并不是它要找到的那个人呢？
“绯絮，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的手指穿过绯絮正挽着她的红光手臂，扑空后便只虚抬着轻轻抚着它的头顶，说道，“我并不是你要找的那一位呢？”
“不会的，我不会认错的，主人就是主人，全天下独一无二的主人。”
“我看的是灵魂，灵魂又怎么会看错。”
绯絮一点儿也不认同这个假设。
……
封玦没有回答，一时间大殿内静谧无声。
她并不明白绯絮认出她的真正原因，而且，灵魂是如此无法错认的存在吗？
绯絮看出了她的迷茫和不确定，思考中补充道：“您现在已经是我的主人了，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这都不会有所改变。”
“就算主人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我也不记得了呀。”
“我们现在就是重新认识的绯絮和主人你，这些是完全可以确认的。”
封玦看着正不断开导着自己的绯絮，不禁失笑道：“哎呀，我怎么还让你开导上了。”
“嗯，抛去从前的那些事，我们也已经是完整建立过契约的，至少我现在的确是你的主人。”
她带着绯絮，走到大殿中央的一处长凳上坐下，静静开口。
“你说要去完成我想做的。”
“我想做的事很简单，也很难。”
“就像你不知道的那些事，包括你所诉说的我作为你主人的那个身份，强加在我身上的谜团太多了，我想要解开它们。”
“我想要知道我身上为什么会出现这些事，背后究竟是谁的阴谋。”她看向面前的绯絮，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着：“现在又要加上一个——我是否和你说的那个早就存在的主人有关，她又究竟是谁，你又曾经是谁。”
“这样我们也算是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了。”
绯絮看她的情绪逐渐好转，非常坚定地点头道：“我一定可以帮到主人的！”
封玦笑了笑，揶揄着开口：“那你要加快恢复实力了，至少你还有想起从前记忆的可能。”
“我还需要你告诉我一些事情呢。”
“唔……”绯絮看着她晃了晃身体，“好……那我需要主人的帮助。”
“彼岸花的力量吗？”封玦想起来之前绯絮说过它可以借助同源的力量快速恢复，那么它应该已经恢复了一点才对。
毕竟刚刚印记消失了那么多。
“嗯嗯，如果主人能一直陪着我，应该会进展得很快的。”
它发现封玦还在一直看着它，又小声地问道：“主人？”
“怎么了吗？”
“刚刚有那么多红光进入你的身体，没你有回忆起什么吗？”
绯絮站在原地缓慢地摇起了头。
“还没有想起来……应该还要一会。”它偏着头又想了一会，“那些能量很温暖，我好喜欢，就像在主人的怀里打滚一样。”
“我好像想起来了，以前也这样沉浸在主人的力量中过。”
真的是转世吗？或者后代？
可是母亲她们似乎也看不见红光……
封玦开始分析这当中的每一丝线索。
而绯絮在原地又苦思冥想了一会，仍然没有想起来更多的事情。
它告诉封玦，自己才刚刚接受完力量，需要一定时间的消化和融合，才有可能慢慢想起来一些东西。
封玦点点头，便不再追问下去，也查看起刚才修炼的成果。
现在也不是着急这件事的时候，等它慢慢去回想也没事。
自己方才的修炼应该也进入了类似于顿悟的状态，成功领悟了蚀月决的第一句口诀：
“四窍合一、七窍相通、唯神与灵、是者月玄。”
充斥于识海的玄力不再翻腾激荡，而是不断通过她的七窍往返运转，逐渐与她的每一缕神识合二为一。
封玦翻阅了第一层的修炼功法，都围绕在吸收玄力以强大神识的方面。
也就是在增添神识中的玄力数量，并一直运转到全部融入为止。
这一次的修炼时间虽然并不长，却有了事半功倍的表现，主要还是因为彼岸花纹身在这当中发挥的作用。
若是真如绯絮所说——那是她自己的力量，那么这件事也很好理解，就像把分装出来的水又倒回瓶里。
不论如何，在现在的阶段，只要能帮上她，只要能恢复修炼、增强实力，都是莫大的好事。
而且，就在刚才，她的丹田也有了反应……
封玦暗暗压下心中的激动，这不仅仅是恢复修炼的预兆，还代表着可以契合葛长老的判断，这样她将更有把握掩饰自己真正的解决办法了。
“主人主人，”绯絮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个奇怪的玩意，带到封玦跟前，“我刚刚有想起来一点东西，似乎，似乎就和这个方块有关。”
它拿到封玦眼前的是一个半尺见方的规则物体，六个面各自有着不同的颜色和花纹，封玦将它拿到了手中，凑在眼前认真审视着，可惜这次她并没有什么熟悉的感觉。
“一个方块？”
她将这个方块翻来覆去，嘴里嘟囔着：“做工这么精美，倒像是高阶器师所作，不过没有什么玄力波动，难道……”
“是个机关？”
她想起了邬竹长老今天给她布置的额外任务。
封玦所学过的机关造物虽然各不相同，但是都有着十分明显的作为机关的外在特征。
当下手上这个……
更像是法宝的做工。
六面各有不同的雕刻花纹和颜色……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信息，但是现在她完全没有头绪。
“除了这个，你还有想起来什么别的事情吗？”
总不会只记得有这个小方块，其他就什么都没有吧。
绯絮一边听着她问话，一边凑到了她的手边，还借机蹭了蹭封玦的手。
“我只记得和它很熟悉，是那种一直离得很近的熟悉，它好像可以被打开，打开的方法……”
“方法……”
绯絮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放弃了，不过这个方块被放在大殿里，还让它率先想了起来，肯定有它自己的特殊作用。
“对了，这个大殿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主人你让我好好保护住的，那么这个方块的线索也很有可能就在大殿里。”
绯絮一下子飘向殿中的各个角落，只有它的声音还在从不同的方位传来并回荡着：“这里、这里、这里都还有好多古怪的东西呢。”
主人留下来的……
封玦思考着这句话，扳指、《蚀月决》、绯絮……
这些东西都是它所说的那个前任主人留下的，又如此精准地帮助到了她自己——
这里能找到的秘密和线索绝对不会少！
至于背后是否有别的算计……她无法确认。
封玦起身，也学着绯絮所做，在大殿中逛了起来，时不时拿起一些感兴趣的东西细细查看。
除去那些各式各样的功法，这里各处角落零落着的小玩意儿也都透露出完全不属于幻笺大陆的风格。
不论是形态还是纹样，都携带有一种妖异的美感，而且，很多东西上都有与月亮相关的痕迹。
如同一种图腾、或者信仰。
她又转过身看着在另一侧翻找的绯絮，思考起同样不属于幻笺大陆的它，是否能真正为自己所用。
封玦目前所知的法宝契约，并不存在太多的漏洞和危险。
器灵不同于兽灵，自主性差了很多，几乎不会有叛变和倒戈的可能，虽然扳指并不是幻笺大陆的东西，却也同样要受到此处法则的制约。
这当中会不会有例外，则需要她进一步的了解了。
总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既然现在都拿到了扳指，也完成了契约和收服，还打开了这个奇怪的封印，以致拥有一片如此丰饶的空间。
不好好利用起这里也太过浪费。
“这里的东西都是绯絮的前主人所留，能拥有这样的空间一定也是一位旷世的强者，如果我能尽数掌握……”
封玦记录下此刻站定的方位，以及面前的事物，她需要找时间把这当中的东西都浏览一遍，在脑海里留下印记。
以便于有需要的时刻快速记起。
还要把书架上的书籍也整理一遍，功法、研究、不同的分类、以及一些可能存在的线索。
“希望能在这当中找出前主人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以此判断对方的身份和目的。”
从而判断自己是否有危险，是否能在这未知的阴谋中找到自己的出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至少不能做那只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