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若希和周海顺到了学校门口的烧烤店，乔安正拿着手机从门外进来，边坐下边说，“真服了，怎么还打不通？”

李若希问她，“和谁打电话呢？”

“还能有谁？他们几个参加数学竞赛的明天回校。又因为是林翀带的队，大白交给我任务，要我联系林翀，问他们行程什么时候到，学校要安排校车去接。可我今天一整天，打了无数遍电话，都关机。”说完，她突然问江栀言，“林翀他有联系你吗？”

江栀言说：“没呢。你先别急，他去之前和我说，他们这次比赛半个月，是封闭式管理，一去就统统上交了手机，要等最后一天结束才开放。开放之前，发消息他也收不到的。”

“连你也没联系上他吗？那难怪了。”乔安说，“可今天是比赛最后一天，按说应该已经拿到手机了啊？”

“可能是比赛还没完？”周海顺一边看菜单一边说，“等吃完饭再打试试呗。我都要饿死了，快看看你们还要点什么？吃的点够了没，再点个热汤吧？你们喝骨头汤还是羊蝎子汤？”

说话间，李文和郑刚也到了。两个人抬着一个大蛋糕进来。屋里的几个人除了乔安之外，都是第一次见这蛋糕，江栀言知道了是大家给她的惊喜，心中不无感动。

包在透明盒子里的蛋糕像一个梦幻的紫色玫瑰城堡，李若希最先忍不住“哇”了一声。

可抬着蛋糕的两人卡在门口，进门出了点问题，周海顺见状要去帮忙。他跑过去抱蛋糕，李文忙说，“不用……”话还没说完，周海顺突然脚底一滑，“哎哟”一声，整个人连带着蛋糕 “啪叽” 一下摔地上。

一屋子人全傻了，哭笑不得。

周海顺一边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嚷嚷：“哪个缺心眼儿的把椅子堆门口啊，想看小爷我表演平地摔杂技呢！”

乔安赶紧去过拎起蛋糕盒子上的绳子看了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毫不客气地锤了他一拳，“好好儿的梦幻城堡蛋糕，就这么变成一滩奶油了！能不能给我省点儿心？”

李若希抿着嘴笑。江栀言过来，见周海顺人没事，从桌上抽了张纸递给他，笑说，“见了蛋糕就扑，这是真饿了。”

一屋子人听得都哈哈大笑起来。周海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蛋糕摔得不成形，但幸好包在盒子里，还能凑合着吃。江栀言不在意蛋糕摔没了形，其他人就没说什么，几人分了甜腻的蛋糕，一盘盘冒着热气和孜然的食物上了桌，不一会儿，乔安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起来。

她拿起电话就说：“再不回电话，我还以为你失联了。”

一桌的人好奇是谁，乔安把手机放桌上，开了免提。

林翀的声音传过来，“我一开手机二十八个未接来电，什么事儿就急成这样了？”

乔安说：“你们比赛完了么？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事儿啊……”林翀打了个哈欠，周围是大街上人来车往的嘈杂声，他慢条斯理地说，“我还以为什么重要的事儿呢。我说班长，你也太沉不住气了。有一说一，这个你得学学江栀言，半个月，一通电话都没给我打，一条消息都没给我发，那才叫一个，沉得住气。”

江栀言在一旁听他这话，觉得语气古怪，抬眼一看，周围几人没忍住都在笑。

周海顺笑得最夸张，一串烤羊肉吃嘴里还来不及吞，跑来抢过乔安的手机，满嘴囫囵地说：“翀哥，你这一去半个月，跟去了几年似的，我可想死你了。”

“千万别，我还不想死。”林翀说，“嘴里吃着啥呢？”

“你猜？”

“烤肉吧我猜。”

“你咋知道？”

“你翀哥天赋异禀。”林翀站在街边，冷风吹在身上他止不住打了个寒颤，换了只手拿手机，顶着风往前走问：“还是学校对面那家？”

“我去你咋什么都知道？”周海顺愣了一秒，随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一定是看群消息了。”

“终于想起来现在不是远古时代了。”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有几位客人刚出来，店里的服务员给他拉开玻璃门，热情地问：“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林翀抬头看了眼二楼的包间说，“和朋友一起。”

林翀突然挂了电话，乔安刚喝了一口汤，她连忙朝周海顺伸手，“怎么就挂了？手机给我，就知道瞎聊，正经事儿我还没问呢。”

乔安拿回手机立刻给林翀打了回去，可这次手机里响了半天，也没人接。其他人也正纳闷，只有江栀言心中突然有种预感，或许是心理作用，她似乎听到夹杂在烧烤店热闹人声中若隐若现的脚步声。

当她向门的方向看去时，包间的门开了。

而此时此刻本应该在参加比赛的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站在了门口。

一屋子的人听到开门的动静，也看到站在门口的林翀，脑子几乎都慢了半拍。

乔安第一个倏地站起来，“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其他人这才回过神，郑刚和周海顺连声喊着“surprise”。李若希也站起来，她原本坐在江栀言旁边，于是默默跑到另一侧的空位坐下，给林翀腾了个座。

林翀刚在江栀言身边坐下，周海顺就拿着个盛着饮料的杯子递过来当话筒采访他，“大神辛苦了！请问大神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

乔安忍不住说，“你到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在外地。你们比赛不是明天才结束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林翀说：“比赛今天就结束了，明天就是闭幕式，参不参加不重要了。”

周海顺荒腔怪调地说，“哎呀闭幕式而已，参不参加不重要了。那你千里迢迢十万火急风尘仆仆赶回来，什么才是重要的？”说完，还顺便朝李若希挤眉弄眼。

李若希心想，周海顺说的果然没错。原本她还想着江栀言生日的事情，林翀可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在外地比赛，也不能赶回来。没想到他今天竟然提前回来，不是为了江栀言的生日，还能因为什么呢？

林翀接过周海顺递来的杯子，漫不经心地说，“哪儿有和大家一起聚餐重要？”

说完，他一口气将杯子里的饮料喝光，再把杯子放回桌上。随后扫了一眼桌上的碗盘，残留着蛋糕奶油的碟子，还有旁边的麻将桌上堆着的五彩缤纷的礼物盒子，仿佛后知后觉，微微吃惊地挑眉道，“怎么，今天有谁生日吗？”

一桌人不禁面面相觑，周海顺僵在原地，都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句。

林翀的目光不慌不忙地扫过大家逐渐冷却的脸，最后落在离他最近，却从他进屋后就一声不吭的江栀言脸上，问，“是你生日吗？”

江栀言不语，算是默认。

林翀向后一靠，抱着双臂，“怎么是你生日？”

尴尬的冷空气在餐桌上悄悄蔓延，李文和郑刚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低头吃菜，还是乔安机智，试图转移话题，“诶，那说正经的，你为什么提前回来？”

“家里有事。”

乔安追问，“什么事？”

他却没回，而是看着江栀言问：“怎么你过生日，没告诉我呢？”

林翀生气了。

江栀言也没想到他会提前回来，也没想到他会生气，更不知道他一来气性就这么大，脸上冻人的乌云仿佛下一秒就要下一场冰雹。

江栀言说，“你是去比赛的，我能和你说什么？你又不能提前回来，说什么不是让你分心耽误你考试么？而且我生日原本也没打算告诉大家……”说完，她见林翀生气的神色丝毫没有缓和，一时不知道还能怎么解释，扔了句，“生日而已，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说完，两人就这样各生各的气，谁也不理谁了。

气氛仿佛要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下去，一直默默吃串儿的郑刚偷偷对李文说：“怎么回事啊这是？翀哥难道不知道今天江栀言生日吗？那咱们都送了礼物，人家正主儿没准备这不是完了……”李文拿胳膊戳他要他赶紧闭嘴吧可别火上浇油了，突然听到乔安点他，“李文，你刚还问我这次比赛难度怎样，现在参加比赛的人回来了，你怎么不问他？”

于是话题又开始偏到竞赛难不难，最后的考试有多变态，考试结果什么时候会出来，他发挥的怎么样之类。

朋友们聊天，林翀逐一回答，虽然口中保守地说结果不知道还得等，可大家从他运筹帷幄的神情也猜出了这次他应该发挥的不错。

李文趁机虚心求教有没有竞赛妙招可以分享，毕竟等寒假一过，他们也要准备各大高校的自招考试，想向大神学点经验。

谁知林翀半真半假地说了句，“别的没有，有个护身符，遇难题不慌。”

是他心里的定海神针。

大家闻言哈哈笑，几个人又问了其他，才知道林翀刚从机场赶过来的，还空着肚子，于是又加了一份儿菜和海鲜炒饭。等所有人都吃完，准备各回各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

林翀在一楼前台拿了他的行李箱。乔安推开门，周海顺已经到了路边，他在路灯下打车，送李若希回家。郑刚和李文顺路，乔安靠着玻璃门，朝里里外外的人挥挥手说，“哎，到了家，都记得在群里吱个声儿。”

“好嘞”“yes madam！”

说完，李文和郑刚也走了。

只剩下林翀和江栀言两人。

林翀拖着行李箱，和江栀言并排走着。他们刚从暖气充沛的室内出来，初冬的冷空气从耳边凛冽地刮过，拉杆箱的车轮发出咕噜噜的噪音，江栀言看了眼站在她身旁的林翀，路灯的影从头顶罩下来，冷淡立体的五官仿佛是寒风刻出来的一般。

他今晚的状态有些不对，她能看出来，是还没消气。

江栀言问，“还生气呢？”

他眼角下沉，叹了口气，嘴里飘出一点白雾，“没有。”

江栀言说：“过生日而已，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说。可谁能知道你有事提前回来？”

林翀不为所动。

江栀言耐着性子又说，“我们什么关系？这种小事有必要生气这么久么？”

谁知林翀反问，“那你说咱俩什么关系？”

“你明知故问！”

“是我明知故问？我是真的不明白。”他眉心微微皱起，语气中透着不满，“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可是你呢，我去了半个月，你一个电话都没打，一条消息都不发！”

一句想我都不说！

江栀言心中微微一凛，“那是因为你在比赛啊……”

“那今天呢？今天你过生日，乔安，郑刚，周海顺，李若希他们都知道，就连李文都知道。他们都知道！你告诉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我！”

“我不想因为过生日这种小事就……”

“这是小事儿？”

江栀言无言以对。

“我女朋友十七岁生日，这是小事儿？”

江栀言噤了声。

他们站在一盏路灯下，或许是两人争执的声音大了些，来来往往的行人忍不住回头看热闹，还有人走着走着停下来，好像要看一出感情大戏似的。江栀言觉得有些尴尬，不禁红了脸，天空中随风飘下来零星的雨丝，落在她毛茸茸的外套上，耳边的碎发被风鼓起来，她什么也没说，冷淡地转身就走。

林翀拖着行李箱跟在她身后，两人不声不响地走到公寓。这段路，从校门口到公寓不过五分钟，在冷风寒雨中却仿佛走了很久。直到两人一起上楼，江栀言突然想起饭间，林翀说是因为家里有事所以提前回来，可此时他拖着行李箱仍旧往周海顺的出租屋走，好像并不打算回家。

明明两人都生着气，她还是忍不住在把钥匙插进锁孔时问了句，“你不是因为家里有事才提前回来？怎么不……”

不回家？

江栀言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先愣住了。因为随着她推开门，逐渐打开的门缝里，有不寻常的光亮吸引了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