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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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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翀在晚饭铃声之前就去了办公室,据说是有家长过来。江栀言在食堂排队的,听到身后几个其他班的女生在聊天。

“我下午体育课的时候看见的,一辆大红色的跑车,就在停车场,超飒。”

“不是哪个老师的吗?”

“不会吧,之前没见过。咱们学校老师谁开兰博基尼来上课?”

……

打饭的窗口很快就轮到了江栀言,她站在刷卡的机器前犹豫了下,对窗口的阿姨说:“我要打包。”

江栀言提着打包盒出了食堂,路过办公楼时,正好看到大白抱着文件夹在办公楼下和人谈话。

和大白站在一起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江栀言走过他们身边时,停下脚步主动和大白打招呼。

“白老师。”

大白正说这话,见她往艺术楼的方向,便问:“又去画画?”

“嗯”

大白眼神警告:“晚自习别迟到。”

“好的老师。”江栀言乖乖地应声,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大白身旁的年轻女人。

在市一中的校园里,最常见的成年人除了知性优雅或脾气火爆的老师之外,就是学生的家长。可这女人的气质两者都不像,一袭红裙和栗色的大波浪,眼神妩媚,不美好也不知性,眉眼间透着一股不好惹的风尘气。

江栀言只扫了一眼就很快走开了,听到那女人笑着对大白说:“小澈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张老师……”

大白说:“不客气,我是白老师。”

“哦,有什么区别吗?”她咯咯笑起来,笑声悦耳又傲慢。

大白没说话。

江栀言就要走远,突然听到背后顺着凉风吹来女人的话:“至于林翀,他从小就淘气得很,在家挨打也是家常便饭。他要是上课再玩手机,您就给他把手机砸了,随便教训,我绝不会说什么。”

大白还说了什么,背后大风刮过,江栀言已经听不见了。

江栀言到达美术室门口,听到校园里的一阵引擎的震颤低鸣,她在走廊转身,靠着栏杆往下看去,一辆红色跑车往校门口方向扬长而去。

林翀是十分钟后过来的。

他从办公室出来后,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身边有学生陆续经过,这个点儿,大部队刚吃完饭从食堂往教室里赶。

他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在办公楼下驻足了两秒,没什么心情,转身去了艺术楼。

和三栋教学楼不同,晚自习时间的艺术楼,越往上走越安静。楼梯里的脚步声显得空荡荡,都能听到轻微的回音。

林翀一路无言走到美术室门口。美术室大门敞开着,他还没迈步进门,先闻到了什么味道。

葱香,蒜香,爆炒小龙虾……

江栀言在美术室随便找了张没用的课桌,上面铺了张用过的素描纸。她坐在桌前,捧着一碗小龙虾拌面,用筷子挑出一箸沾满汤汁的细面,喂到嘴里。

面条吸进嘴里的时候,林翀就站在门口。

江栀言咀嚼了两口,才发现站在门口的林翀,正眼睁睁地看着她。

江栀言似是没想到林翀到得这样早,随口问道:“吃晚饭了没?”

“没。”

没?

正常情况不应该是吃完再过来么。

江栀言反应了两秒,很慷慨地说:“我才刚开始吃,你要吃点吗?”

林翀眉心跳了跳,心想,你都已经在吃了,我还怎么吃……

他沉着脸说:“未经去壳的食腐节肢动物拌面,有什么好吃的?”

“哦。”江栀言闻言垂下目光,又挑起一箸面,喂到嘴里,心满意足地说了声,“真好吃。”

林翀:……

他转身就走,江栀言在他身后喊了声:“喂——”

“干什么?”他没好气地转身,却看到江栀言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地着看他。而她的手里,不知道从哪里端出来的一份,还没有打开的小龙虾拌面。

她笑着问:“真的不吃吗?”

好吧,林翀真的饿了。

他迈步走到桌子前,随手拉过来一个凳子,在她对面,就着一张课桌,坐下了。

江栀言又从桌兜里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他。

林翀接过筷子时,说了声谢谢。面碗的塑料盖一揭开,碗中热气腾腾的白雾扑面而来。

他吸了吸香味,迫不及待想要开吃。却在动筷之前,隔着这层白气,瞄了正在吃面的江栀言一眼。

他挑着面,漫不经心地问:“你一个人吃,为什么买两份?”

是特意为我买的么?

江栀言说:“那是我宵夜。”

林翀:……

好吧,他无话可说,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有点看不懂自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期待。

林翀又说:“你们女生不都减肥么,你怎么还吃宵夜?”

江栀言拣了一粒龙虾尾喂到嘴里,“因为,我半夜会饿啊。”

“睡觉还能睡饿了?”

江栀言摇头,“我晚上11点睡,凌晨2点就会醒,5点再睡着,6点起床。生物钟有点不一样。”

林翀还是头一次听江栀言说起这个。他看着她说:“每晚只睡4个小时?才高二呢,犯得着这么拼?”

“我也不想这样。”江栀言的声音放缓,慢慢地说,“我妈去世之后,就成了这样。”

十岁那年,江栀言妈妈因病去世。从那时起,江栀言就开始半夜睡不着觉。

起初,外婆以为是她伤心过度。

江栀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每次从噩梦中惊醒,痛苦的情绪在阴雨沉沉的黑夜里会变得格外清晰,变本加厉地割据着她的身体。而她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偶然一次夜起,在昏黄的台灯下,无意之间翻开一本英语词典。

她坐在书桌前,密密麻麻的印刷字体映入眼中。单词无穷无尽,她什么都不用想,只要用单词拼命占住脑海,情绪就无法趁虚而入。

窗外一夜雨声,不知不觉就到了天明。

她安安静静地讲述这这段经历,就像她此刻安静地吃着这碗还不错的小龙虾拌面。

“你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记单词很快吗?”她平静地说:“我中考前就把英汉词典背过一轮了。背单词是我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林翀想的却是,也是你年幼时逃离梦魇唯一的办法。

傍晚天光凉薄,暮色铺进教室如重重迷雾。他们面对面地坐着,离得不算很近也不算很远。

“不会困吗?”

“在学习毫不费力的天才面前说自己半夜在背单词,是不是挺好笑的?”江栀言感叹说:“其实早习惯了,现在只会感觉好像每天都比别人多活了3小时……”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翀放下筷子,手朝她伸过来。

江栀言瞳孔微缩。

他的手伸到她眼前,指尖碰到她的右脸,指腹在她的脸颊有意无意地摩挲了两下,微凉,像那尾跃跃欲试的红色小鱼,从她脸上圆融地滑过来,缓缓没入心脏。

时间仿佛静了一瞬。

他将手指挪开,翻过来给她看。

指腹一点鲜红的辣椒面,是吃面的时候沾上的。

他的目光在桌上找纸,嘴里随意地说着:“换成其他人,每天只睡四小时,身体早垮了,还得是你,天赋异禀。”

江栀言立刻起身去画架旁抽了张纸巾递到他手里,再次坐下时脸颊微微发烫,不知是小龙虾辣的,还是其他原因。

她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想的,林翀怎么会毫无征兆地捏她的脸……

林翀拿纸巾抹掉指腹上的辣椒,校园广播正在播放每日散文,背景配了一首节奏很慢的钢琴曲。江栀言趁机扯开话题。

“我刚好像看到你家长了……”

“谁?”

“女的。”

林翀神色一顿,“是她呀。”

这三个字,语气有些意味不明地拖长。

“你姐姐?”

其实那女人的样貌和气质与林翀完全不同,年纪看着也不像长辈。

林翀抱住双臂,微微向后一靠,勾了下唇角,“后妈。”

江栀言愣住。

后妈。

林翀的眼神依然锋利,只是在此刻却透着薄雾的微寒,散漫不羁地说,“三十郎当岁的人,看起来是不是很年轻?”

江栀言心想确实年轻,但林翀提起后妈时讽刺,欲盖弥彰故作轻松的语气,她便什么都没说了。

她想起那女人对大白说过的话,心中有种得知真相后的巨大落差感。

林翀何以如此蓬勃自信,永远给人希望。她还以为,他是在平安喜乐的家里无忧无虑长大的林大少爷,没想到还经历了家庭离异和恶毒后妈的不幸。

话题没法继续,还是林翀主动打破了沉默:“准备什么时候继续画画?”

“等你吃完。”

“嗯。”他埋头吃拌面,将一筷子面喂进嘴里,听到江栀言叫他,“翀哥。”

他没抬头,吃着面,低低地“嗯”了一声。

“其实,画这幅画,也不完全是为了奖金。”

林翀沉默着没出声,拿筷子在碗里散漫地扒拉着最后干巴的面条。江栀言看着他蓬松的发顶,继续说:“我之前画的那幅水彩,讲了一个故事,和石头有关。”

他不着调地问:“石头记?”

“算是吧,画的主角是一颗石头。不过,它不是孙悟空,也不是通灵宝玉,它只是一颗普通的顽石。”

“它在潮湿泥泞的路上前行,一路上磕磕绊绊,翻滚挣扎,不断磨平棱角,直到遍体鳞伤。”

“它没有停下,因为它没有选择,它的面前是一条单行道,只能向前。”

“它以为这就是它的宿命,混沌离乱,阵痛窒息。它不记得来路,也看不到路的尽头,一切已经沿进无边的黑暗。”

林翀说:“然后呢?”

“直到某天,雨后的清晨,它在一片松林里,抬头窥见了天光。”

那幅还没有完成就被蓄意毁掉的画,叫《窥见天光》。

林翀不急不慢地抬起眼眸。在他的视线里,江栀言和他对视时的表情,仿佛一个拉长的慢镜。

“我知道了。”

林翀放下筷子,把塑料袋拉拢,一点一点地收拾着桌面的残局。

我们都是那颗顽石,我们都会在不经意间窥见天光。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虽然江栀言选择在此时告诉他,会让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慰。但确实让他感受到了心口温热安定的满足。

江栀言无法回答,她也不知道。

她只能说,“这幅画,我从没对其他人说过。”

“看来我知道了一个秘密啊。”

“能不要告诉别人吗?”

“我还有一个问题。”

江栀言说:“什么?”

“我会被灭口吗?”

“我会慎重考虑的。”

林翀笑得有点欠揍,一双幽深勾人的眼眸看得人脸红心热:“这么说,我还有其他利用价值?”

“你知道就好。”江栀言撇开视线,朝美术室中间的凳子一指,“吃完了吗?还不去坐好吗?我还画不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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