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丧心病狂!猪狗不如!这些人真该下十八层地狱!”齐姜和阿慧同时怒骂道,骂完互相看了看彼此,眼中突然多了些对对方的欣赏。
四人皆想不到,这联姻之国竟是于公主奄奄一息之时使毒计、出兵攻打公主的母国,无耻到这种地步,当真令人发指。
“那,然后呢?难道之前使臣传的夫妻恩爱都是假的吗?”齐姜又怒又疑又不忍道。
“当时幸存的众人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当时公主和驸马的关系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好,虽然不差,但那位驸马爷并没有多喜欢公主,只是觉得她美貌动人倒也微微地动了一点点心而已。但也仅仅是一点点罢了。他真爱的是一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番邦女子,本想娶其为妻,但番王一直不允肯,他以为父亲嫌弃那女子身份低微、不宜选为王妃,等公主嫁过去后意欲纳其为妾,但他父亲仍是不同意,王子细思无果,两年后才番然醒悟,原来他父亲下的好大一盘棋,连自己也是他的一枚棋子。每次王子提出纳妾,番王都义正辞严地狠拒,告诫王子应对王妃一心一意,不应朝三暮四,另谋她处。公主听闻,很是感激,原以为他是一位明君,如此这般是为了公主的面子、为了公主驸马恩爱、为了两国友好,后来想想不过是笑里藏刀,谋定而后动,怕提前打草惊蛇罢了。”
众人黯然不语。
老人接着说道,“虽然番王不同意纳妾,但那小子私下里还是同那女子时常往来,秋波暗送、暗度陈仓。有一天,两人正在野外翻云覆雨的时候一不小心被正在散步的公主发现了,公主痛心之下难产,接生稳婆听了王子的命令要弃大保小,幸亏公主带来的陪嫁丫鬟紫鸢死命护主,力排众议,无论如何誓保公主,才没有让公主因难产而殒命。”
老人说到这里,抬眼望向阿慧,“这位丫鬟紫鸢,便是你我的祖奶奶,这些故事都是从她那里一代一代地传下来的。”
阿慧惊讶道:“原来如此。”
“你们有听过龙女报恩的故事吗?现在好几家饭店应该都有这道菜吧。”老人问向孟阳、齐姜、陆离三人。
“听过,醉仙居的小二有讲过,传说不知真假,如果是真,龙女好像最后也并没有回来报恩。”
“不!她回来了!只是……她并不是什么西海龙王的女儿,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的鲤鱼精,在快化成人形的时候不幸被一渔翁捕了上来,幸得公主相救,才逃得一命,可以回河中继续修炼。公主救她之后、摸她鱼身时,她恍惚间看到了公主身上泛着血光,这是极为不详的征兆。于是她当下便决定,等自己修成人形了,一定要回来还公主的恩情,救公主性命,帮公主挡掉这血光之灾。三个月之后,她修炼成了人形,可是公主住在皇宫,有紫色的帝王之气守护着,她一个小小鲤鱼精,根本进不去,无奈之下,她去西海龙宫找了海巫寻求帮助,海巫很是欣赏她有情有义、有恩必报的性格,于是帮助她脱去了精怪之身,变成了真正的人。只不过,当精怪的话,可以有数千年的生命延绵不绝,修炼时间长了还可以渡天劫成仙;而她如果要做人,那便只有五十年的寿命可以活了。鲤鱼精脸色黯淡了片刻,还是决定要做人,然后去还公主的恩情。海巫决定送佛送到西,暗中指导她通过了入宫婢女的考核,并成功被选为了公主的身边人,只不过公主一直不知道,原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小小丫鬟,竟是当年自己好心救起的小鲤鱼,直到公主死的时候才知。”
“难道这鲤鱼精就是……”齐姜欲言又止,阿慧也是睁大了眼睛等着答案。
“没错,她便是我们的祖奶奶,公主当时的贴身丫鬟:紫鸢。”老人说道。
“那祖奶奶她为什么直到公主死的时候才告诉她呢?早点相认不是更好吗?”阿慧不解道。
“她向海巫做出过承诺,如果在人间暴露了身份,那她便会立刻殒命,魂归天地,而她那时,还需要照顾公主,还需要支撑着公主好好活下去。”
老人继续回忆着说道:“公主难产被救回一命,在床上无力地躺了七天,这几天中,希多王子一下都没有来看过她,倒是乌兰王子来看过公主两回,眼眶红红的,甚是痛心,公主原先不解他为何会如此难受,后来才知晓了原因。
希多王子没来看休养中的公主,公主只以为他薄情寡恩,紫鸢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帐子外七天中都静悄悄地,似乎周围人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她要出去找王子守卫也不让她出去,只有一些婢女时不时地进来服侍,心下更疑,等一个和她关系较好的婢女晚间送吃食过来时细细一盘问,得知了一件惊天的大事。
那婢女名叫雁儿,受过太平公主的恩惠,以前被欺负时被太平公主所救,紫鸢细问她时,她最先表情呆呆地并不言语,片刻后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下来,说道:
‘紫鸢姐姐,雁儿生来长得丑,她们都不喜欢我,骂我小杂种,只有你和小姐不嫌弃我,待我好。雁儿自小便没了依靠,一辈子孤苦,上天可怜我,让我遇上了小姐这样天仙般的人,体会到了做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喜乐。我这两天想过了,雁儿虽然也很怕死,但为了小姐而死,雁儿心甘情愿,雁儿这辈子已经无憾了。紫鸢姐姐,雁儿晚告诉了你两天,希望你和小姐不要怪我。’她顿了一下后又说道,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希多王子他……他带了很多兵马攻打虞国去了……’
紫鸢闻言惊惧至极,忙让雁儿把她知道的都告诉她。
‘他们,他们让我们瞒着你们,如果谁说了出去便要被砍头、诛九族,紫鸢姐姐,雁儿是孤儿,没什么九族,也不怕掉什么脑袋,只是,你……你一定要好好安慰小姐,不要让她那么痛苦,她……她刚没了孩子,又碰到这样子的事,雁儿一想到就好难受好难受,怎么会有这样子的事,小姐她这么善良、这么美好为什么……为什么……’ 雁儿一边哽咽着说道,一边泪如雨下。
紫鸢心下顿痛,忙问:‘他们走了多久了?’
‘两天多了,这时……这时……’雁儿已不忍再说。
紫鸢心知不妙,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实情告诉公主,如果告诉了,公主刚难产完,只怕经受不住;可是如果不告诉,只怕……只怕公主连国主和王后最后一面都……
她心乱如麻,万般思量过后,还是觉得必须得告诉公主,万一有可能、万一来得及,也只有公主或许能拦得住……
主意一定,紫鸢立马奔向公主身边,只见她仍脸色苍白,往日的明眸善睐掩在病容之后,宛如一朵即将枯萎的牡丹花,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明媚样子。她再也忍耐不住,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她把已知的事实情况告于公主,公主闻言后凝眉捂腹,脸色痛苦不堪,心肠寸寸,仿若刀绞。她此时才明白,她的丈夫为何七日内从没来看她一眼,而乌兰又为何一副欲言又止又隐忍着些什么的样子。希多何止薄情寡恩,他带兵攻打她的母国,已是半分夫妻情分都不念了,而乌兰却为此事跪着向番王不吃不喝求请了三天,虽终无用处但情义已至。
‘我……我要回去……就算死,我也要和我的父王母后死在一起……’公主痛声道。
‘公……公主……’紫鸢看着她这样子,心痛无比。
‘好,公主,我带你杀出去。’紫鸢安慰道。
‘嗯。’公主有气无力地应道,‘不过,要稍微等一会儿。雁儿,你快出去,别让他们怀疑你……’
‘小姐,我不怕死,雁儿为了你,什么都肯做!’雁儿坚决道。
“傻孩子,你才十几岁,还有大把的时光等着你,只要有一丝丝的机会,你都要好好活下去,知道不知道?”公主苍白的笑道。
‘小姐,我……好,我会的,我答应你,我会的。’雁儿哭道,看了公主最后一眼后便退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紫鸢帮公主穿好衣服、戴好防风的红斗篷,便带着公主闯了出去。
那些番邦人没看到过紫鸢动武,都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婢女,殊不知,当年,她正是凭着一身顶好的武艺在众多婢女中脱颖而出,从而被国主选入公主殿中。
紫鸢背着公主一路杀出帐外,所幸军中的高强武士几乎都随军而征,一路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阻碍。紫鸢从拦阻的人那里抢了一匹马,扶了公主上去,自己也骑了上去,趁着夜色,策马扬长而去。
时值仲春,春风渐暖,二人的心却是冷极寒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