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璜嵌入合玺纹的刹那,地宫穹顶突然浮现永隆元年的星象。谢明璃腕间青铜钉剧烈震颤,钉身突厥密文竟与皇帝符咒产生共鸣,在虚空凝成带血槽的运河图——沧州溃堤处的漩涡纹,正与她襁褓银锁的缺口完全重叠。
"世子看朱砂流向!"她劈手斩断吸附符咒的缠臂金,"这些河道是工部用活人祭器改造成的炼魂渠!"坠落的金箔遇血燃烧,映出三十年前河工名册——每页朱砂指印都延伸出青铜钉轨迹,最终汇聚在皇帝生辰符咒的"贪狼"星位。
萧云瑾的刀鞘劈开翻涌的血雾,十二尊狼首青铜像突然调转方向。谢明璃的银针刺入兽瞳:"听这共振频率!与沧州闸口崩塌时的..."针尖挑出的青铜簧片裂开,露出夹层里硝制的河工耳蜗标本,耳道刻着与她八字相同的突厥密文。
当地宫完全浸入符咒幻象时,谢明璃怀中的襁褓银锁突然吸附所有炼魂鼎。鼎腹裂开的刹那,数百具少女尸骸从鼎内涌出,每具心口的青铜钉都延伸出血色丝线,在虚空织成笼罩九州的炼魂大阵——阵眼处赫然是皇帝寝宫的星位坐标。
五皇子残躯在血阵中狂笑,半截脊椎突然吸附住狼首青铜像:"谢尚书用你作阵眼时,可曾说过这命格要延续三代..."话音未落,萧云瑾的金印已砸碎青铜像天灵盖,迸射的齿轮里蜷缩着半张带刺青的人皮——沧州监军背上缺失的《河防预警图》正渗出工部特制的辰砂。
谢明璃染血的手指划过预警图裂纹,突然将人皮按向心口刀伤:"世子看血浸的纹路!这是父亲改良的..."话音戛然而止,血水在岩壁凝成的轨迹竟与皇帝御书房密室机关图完全吻合,每条暗道都标记着炼魂鼎埋藏点。
地宫深处突然传来铸铁轰鸣,十二口青铜棺椁破土而出。谢明璃刮取棺面铜绿的手突然颤抖:"永隆三年工部核销的防腐漆——下面藏着..."银刀劈开的夹层里,裸露出成排浸泡在尸油中的河工颅骨,每具头盖骨都刻着玉玺铸造日的星轨图。
当符咒血阵完全显现时,谢明璃腕间虎符突然吸附住所有青铜钉。钉身密文遇磁砂发亮,拼出工部与突厥往来的信鸽改良路线——每处驿站地下都埋着刻有皇帝八字的炼魂鼎,鼎内沸腾的朱砂正与她心口渗出的血珠共鸣。
五皇子的残肢突然爆裂,飞溅的骨片竟吸附住虚空符咒。谢明璃甩出燃烧的《河防志》残页截住骨片:"这些是父亲验尸簿记载的..."火焰舔舐出的新纹路里,沧州失踪河工的骸骨坐标正与皇帝秋猎路线重叠,每处标记都渗出工部核销印特有的孔雀石绿。
地宫突然九十度倒转,谢明璃在失重中抓住萧云瑾的刀鞘。她染血的衣袖拂过青铜棺椁,棺底阴刻的《河伯娶亲祭典图》突然活动起来——画中新娘盖头下露出的银锁纹样,竟与她襁褓之物上的突厥密文系出同源。
最后的爆炸撕裂血阵时,月光如刃劈开皇帝符咒。谢明璃看见幻象深处跪着的谢尚书突然抬头,手中殓尸刀正刻着半枚带血槽的虎符——与她怀中残片拼合瞬间,地宫核心突然浮现工部最机密的《三代炼魂谱》,扉页赫然写着当今皇帝登基前的突厥名讳。
青铜鼎里朱砂突然凝成桃花形状时,萧云瑾正将谢明璃护在臂弯里。她后背抵着他滚烫的胸膛,嗅到血腥气里混着松柏香,方才发觉他的佩刀不知何时已换成左手——右臂那道伤口正为她挡下飞溅的青铜碎屑。
"世子这伤..."她指尖刚触到绷带边缘,萧云瑾突然握住她手腕。刀锋般冷峻的眉眼在月光下化开春水:"谢姑娘验尸时连骨缝都敢探,怎么碰个伤口倒手抖?"
地宫穹顶突然坠落星屑,他揽着她旋身避开。天青色的官服广袖缠上玄色箭袖,谢明璃发间银簪勾住他束发金冠,叮当声里扯落半缕乌发。萧云瑾低笑时喉结擦过她耳垂:"原来谢大人的缠臂金术,连发丝都能捆仙锁魂。"
五皇子残躯在血雾中嘶吼,谢明璃反手将银针刺入萧云瑾掌心:"借世子气血一用。"针尾震颤的瞬间,萧云瑾突然扣住她五指,十指交缠着按向炼魂鼎核心。朱砂腾空化作漫天桃瓣,每片都映着工部密档字迹,却在触及她面颊时化作温热水雾。
"谢姑娘可知漠北有种双生蛊?"他带着她手腕划过鼎身铭文,鲜血交融处青铜竟生出并蒂莲纹,"中蛊者痛感相通,方才你刺我那针..."话音未落,谢明璃忽然踮脚咬破他颈侧,舌尖卷着血珠点在鼎耳:"世子现在可还通着痛感?"
萧云瑾眸色骤深,玄铁刀鞘突然击碎飞来的青铜钉。碎屑纷扬如星雨中,他沾血的手指抹过她唇畔:"谢尚书没教过你,验尸时最忌沾染活人血气?"尾音消失在突然贴近的呼吸里,炼魂鼎迸发的朱砂将两人身影染成霞色,在岩壁投出交颈鸳鸯的剪影。
当地宫再次翻转时,谢明璃的缠臂金索缠上萧云瑾腰封。金铃铛撞在玄铁令牌上,竟敲出《凤求凰》的韵律。"世子这令牌暗格藏了什么?"她指尖刚要探入,却被滚烫掌心包裹:"谢姑娘不如猜猜,我这三年沧州戍边,为何每月初七都往京城寄八百里加急?"
五皇子残破的蟒袍突然裹住浑天仪,萧云瑾揽着谢明璃跃上青铜链。失重瞬间她发间银簪脱落,被他衔在口中。三千青丝泼墨般散开,缠住他束发的玄色绸带。"谢姑娘可听过'结发授长生'?"他吐簪入她掌心时,唇瓣擦过腕间跳动的血脉。
炼魂鼎突然迸发桃香,谢明璃在氤氲雾气中看见鼎身浮现诗行——竟是三年前她赠予刑部的验尸格目,每行批注旁都添着铁画银钩的小字。当"肌理微斜三寸,疑为左手刀伤"旁浮现"戍边见孤雁,长忆提刑灯"时,她突然攥紧萧云瑾的前襟:"那些加急文书...装的是沧州砂土?"
"砂土里埋着桃核。"他震碎袭来的青铜兽首,碎屑在两人身周化作花雨,"可惜北疆雪厚,三年才开了一枝。"说着从怀中取出琉璃瓶,半枝冻在冰晶里的桃花正映着地宫磷火,花瓣上朱砂纹路竟与她缠臂金上的殓尸符咒一模一样。
谢明璃忽然将虎符按在他心口,青铜符身显出血脉走向:"世子可知,你心跳比常人多出半拍?"指尖划过他胸口的陈年箭伤,"这处旧伤若是偏左三寸..."话未说完,萧云瑾突然握住她手按在自己唇上:"那谢姑娘三年前在停尸房,为何独独对我的伤口用了双倍辰砂?"
地宫崩塌的轰鸣中,突然滚出个鎏金妆奁。谢明璃打开时怔住——里头竟是她及笄礼遗失的翡翠耳珰,旁边躺着漠北军的玄铁虎符。萧云瑾拾起耳珰,指尖抚过她空着的耳垂:"当年劫走这耳珰的马贼,现在坟头桃树该有碗口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