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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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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述英离开时已经很晚了,风暴前夜格外宁静,他没有心情回秦家老宅应付秦述荣,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淞城街头穿梭。这座城市充满了古朴与现代化的矛盾——林荫路彰显着小资的情调,摩天大楼树立成钢筋混泥土的丛林。弄堂的尽头有一方小小的天地,只能骑车或步行到门口。

陆锦尧还是发了善心没变卖它——这是秦述英唯一亲自用心经营过的艺术馆。三层高的小阁楼,中间的窗户用复古的铁制围栏半包,放了一株鲜艳的向日葵。从狭窄的木楼梯往里走,两侧都被黑布蒙上,用灯光装饰出点点星辰。道路的尽头是跟随投影灯移动的星宿,极简的玻璃展柜中摆放着各类雕刻与绘画作品,每个展柜都用如水的灯光投影照明,宛若宇宙中的银河在缓缓流淌,负载着岿然不动的艺术品。

一层的窗台刚好够人坐在上头望风景,对面的街道张灯结彩,年味还未褪去。

“咚咚——”

秦述英恍然回神,陆锦尧正站在窗的另一边看他。隔着窗敲靠近对方脸颊的一方玻璃,仿佛又带他回到陆锦尧刚到淞城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挑衅对方的。

陆锦尧的眼里看不出恶意,秦述英甚至从他脸上看到了疲惫。

这几日他们对彼此的跟踪与追查心照不宣,只有在此刻,在这个承诺比纸还轻却被承诺保存下来的地方,他们才能流露一点点真心。

“秦述英,”陆锦尧唤他,“你能收手吗?”

秦述英没正面回应他,只是把窗打开,让冷风呼啸着灌入,也让陆锦尧的声音清晰地落入耳中。

陆锦尧继续道:“念中学那会儿,给我的展览投匿名画稿的人是你。谢谢,我很喜欢,融化的星星,很美。”

秦述英凝望着他:“还有呢?”

陆锦尧沉默。

还有什么?没有了。能从十余载时光中找到一丝他曾存在于陆锦尧生命中的痕迹,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把袖扣解下来,放到陆锦尧手中。

“你说想要我再给你画一幅星星,它也是我画的。现在我不欠你什么了。”

陆锦尧握着手里冰凉的一方袖扣,似乎是手心的热气将它融化。他将它握紧,转身决然地离开。

……

正月初六,春节假期的最后一日,股市开盘的前一天。

一大清早天才蒙蒙亮,中心商务区的一家公司大门洞开,被临时喊起来开门的保安还打着呵欠,突然被街前停满的信号车吓得瞪大了眼。

记者蜂拥而至,扛着长枪短炮涌入狭小的门庭。电梯挤不下,壮硕的摄影师和步伐矫健的一线记者便从步梯飞窜上楼,保安看得目瞪口呆,心道在村里早上起来给家禽喂食,它们扑腾着翅膀飞奔的样子也不过如此。

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在一夜之间效率飙升,发布会的台子早已摆好,表面上看是准备进军IPO的商业炒作,其实记者们昨夜就得到消息——这里有大新闻。

董事长本人却没什么进取的意气风发,反而战战兢兢,在所谓“大股东”秦述英身边畏畏缩缩,上个台跟上刑场似的。

秦述英理了理西装,在没摸到袖扣的一瞬间有些怔愣,习惯了那块冰凉金属的存在,此刻空落落的。

秦述英一坐下,所有财经和小报记者立马将摄影机对准了他,快门声此起彼伏,这位声名狼藉的商界怪胎几乎不露面,这么大大方方暴露在镜头前还是头一遭。

“他还挺大方,”陈实翻了个白眼,“还把咱们放进来了。”

陆锦尧看着手里报纸叠的邀请函,心里没有半分恼怒或调侃的情绪。陈实再傻也跟陆锦尧待了这么多年,一看他这副样子魂都快吓飞了:“不是锦尧你没按住他啊?你别这么面无表情我害怕……”

陆锦尧真正动怒的时候是没有多余的表情的,都称不上冷脸,而是陷入一种谁都不搭理的平静。陈硕曾评价,陆锦尧像是关闭感官,调动一切精力来想办法把对方弄死。

“你哥呢?”

还好还愿意搭理人。陈实松了口气:“按你的吩咐,送去风讯了。”

陆锦尧点点头,目光正和秦述英对上。董事长还在声音颤抖着念稿,秦述英也静静看着他,视线如暗潮涌动,彼此都平静得看不出一丝破绽。

在宣布完IPO计划书后,董事长抹了把汗,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座位角落。

“诸位。”

太久不使用的麦克风发出尖锐的鸣叫,秦述英面不改色,声音清冷,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来。

“公司的此轮公开融资,不接纳陈氏的任何市场行为。”

底下股东的脸都黑了,哪里有人在公开融资的时候拒绝投资的?尤其拒绝的还是一个背景复杂资金庞大的巨头。

记者和老道的投资人早已嗅到了其中不一样的味道,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等待下文。

秦述英向后台微微示意,一个带着口罩和墨镜、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被带了上来。他慢吞吞地摘了脸上的遮蔽物,抬起那双动人的眼睛直视镜头。

“——!”

现场先是一片死寂,只有为数不多几个人在小声惊呼,语气中还带着疑虑。但陈实却目眦尽裂,不可置信地盯着台上的人,一声带泣音的“二哥”卡在喉咙里,被陆锦尧死死捂住。

在场的投资人由秦述英精心挑选,不乏几个曾与陈真同窗的友人。在沉寂良久后终于有人失声叫道:“陈真?是你吗陈真!?”

人群一片哗然,打听声、快门声、惊讶与质疑从四面八方涌来,把本就不过宽敞的屋子填满。秦述英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将目光投向陆锦尧。

这次他真切地看到了恨意。

陆锦尧正望向陈真脸上的伤疤,转而投向自己时是无声的质问。他看得出来,就算陆锦尧在逼着陈实冷静,他自己也没法波澜不惊。

左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秦述英佯装俯下身调整话筒,掩盖呼吸困难:“陈真先生在十余年前的荔州湾海难中失踪,近日联系上我们。和调查报告中不一致的是,现任陈氏掌门人的陈硕并不算父死子继。他当初背叛了前任总裁陈运辉,亲手把所有兄弟姊妹送上了死路。”

陈实愤怒得挣脱了陆锦尧的钳制,跳起来大骂道:“你胡说!你在船上吗!你知道什么?!秦述英你把我二哥怎么了?他脸上的伤是不是你干的!你个秦竞声养的恶狗……”

陆锦尧对手下寒声道:“把陈少爷带走。”

陈实哭得撕心裂肺,台前被保镖牢牢守住不存在任何冲上去得可能。他对着陈真大喊:“二哥你说句话,是不是他们把你怎么了是不是逼你了……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全场被这一幕震惊得不敢言语,只有镜头还在默默记录。

“是啊,这些年陈真先生都不愿意回去找陈氏,不就是害怕再被陈硕暗算一次吗?”秦述英顺势道,而陈真全程不发一语,也毫无逃避,一副默认的姿态。

在场的股东们脸色不虞,谁都知道当年那场海难,陈家兄弟能活下来全靠陆锦尧。如果陈硕手上真有人命官司,那秦述英没说出口的话意思不就是……

他们转头小心翼翼地打量陆锦尧的脸色——年轻的商业奇才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定力,平静得让人心慌。

陈真避开陆锦尧投来的视线,抬眼示意秦述英自己想走,秦述英点点头,让人把他带离。

陆锦尧上前几步,所有嘉宾都自动让开。隔着肃穆的保镖,他离陈真很近。陈真逃无可逃,只得迎上他的目光。

“锦尧,”陈真无奈道,“对不起。”

“没关系。”

陈真暗叹一声,又是这样,即使隔着这么长的岁月,什么都没变。

在这短短一句对话后,陆锦尧便不再纠缠,由陈真被带走。秦述英收了文件站起身,一直没向这边看过来。

他在逃避。

陆锦尧走向他,保镖警惕地严防死守,陆锦尧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从衣兜里随手掏出两枚小东西,再随手向台上一扔。镁光灯将地面烤地发热,也将那两枚东西照得晃眼。碰撞间发出脆响,像破碎的声音。

保镖以为是什么危险物件,眼疾手快地要去捡,秦述英立刻开口:“别动。”

他自己弯下腰去,把被扔得散落两方的袖扣捡起来。西服妥帖没有口袋,他想把袖扣安回去却发现背后的扣针,不知何时已经断了。

……

假期的最后一日,信息引线般点燃了互联网。陈氏起家于八卦小报昌盛的九龙岛,前代风云人物的秘闻迅速引爆了舆论。一时间无论是业内财报还是娱乐头版,都充斥着关于陈家真假参半的流言。尤其是死而复生的陈真太具有戏剧性,连陆家也被牵扯进来。远在荔州的陆夫人担忧地打来电话,陆锦尧只是安抚两句,并问陆锦秀离开荔州的航班有没有起飞。

推开风讯办公室大门,是意料之中的一团乱麻。陈硕一个烟灰缸正砸在陆锦尧脚边,一向懒散的人暴怒得像一头发狠的狮子。

“你就这么回来?!陈真离你这么近你就放秦述英带他走?!”

陆锦尧坐下,秘书忙不迭地倒上水。他淡淡开口:“众目睽睽之下,不能闹这么难看。”

“老子管他们的!那是我亲弟弟,你不带他走我去带!”

陆锦尧烦躁不已,猛然把茶杯砸在陈硕脚边:“滚回来!”

“……”

陈实就算火气再大,见陆锦尧真动怒了也不敢造次,连忙上去拉人:“哥你先冷静一下……”

“好,冷静,”陈硕怒极反笑,“陆锦尧,我弟弟当初有多宝贝他那张脸你是知道的,整个荔州湾闹得最凶的时候,也没人敢动他半根手指头。我说我要秦述英死,不是开玩笑。你看着办吧。”

陆锦尧想起秦述英那张脸,一股无名火又开始往上冒。明明生了那么清俊的一副相貌,偏偏是一副难缠的德性。

“你现在要做的是赶紧躲好,这事一捅到荔州和九龙岛,你的那些仇家就能师出有名联合起来要你的命,手底下这些跟了陈运辉大半辈子的老臣也会对你心有疑虑,向你发难只是时间问题。秦述英还是冲你来的。”

陈实恍然大悟,忙不迭地点头:“哥我帮你安排,你赶紧出国避避风头,小白楼的事儿也还没了……”

“冲我?你确定只是冲我?”陈硕恼火道,“秦述英就差把陆夫人徇私舞弊你陆锦尧包庇犯罪这句话说出来了,他是冲着把整个陆家搞垮来的。陆锦尧,你到底在犹豫什么?秦述英这条烂命就不应该留到现在!明天股市开盘,陈氏和风讯必然会垮,连融创也得跟着倒霉,陆夫人也会被首都盯上。我认识你这么久,头一次见你栽这么大的跟头!”

陆锦尧语气冷淡:“明天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操心,你今天再不走,恐怕就活不到明天了。放心吧,这些烂摊子,会一起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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