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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会是新的开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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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远不知道,人生道路上的下一步会碰上什么。

把衣柜叠放整齐的衣服搬出来,林隽费力地找到了那件今天非常不可的毛衣。

“你怎么这么倔,哪件毛衣不一样?”托勒密双手环胸没个正形地靠着门框看他折腾。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林隽斩钉截铁地说,他把毛衣拎在手里抖了抖。今天是12月31日,在地球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要穿红衣,挂红灯笼,贴红对联。然后开始准备农历过年,之后的时间里,家家户户都会开始思考过年要去哪儿过,要买些什么样的年货。上一代的中年人要开始安排家里的老家伙们去谁家过年,年轻人则纠结着是回家过年,和朋友留在那个没有归属感的异乡,或是和对象一起看浪漫烟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年,一个与旁人不一样的年。就像林隽,他最洋气,跨时空过年。

套上红毛衣的林隽白里透红,气血好得不得了,当真是“人面桃花红”。

“难怪非要找,穿起来真好看。”托勒密上前捧着林隽的脸,腻腻歪歪地亲了几下,遭到强烈的反抗。

“面霜都被你吃完了!”

“给你买的护肤品堆在那里不用,非得往脸上刮白腻,都给你吃光!”

“你买那些我涂完,天都黑了。”

林隽实在搞不清楚那些护肤品的顺序和功效,反正挑着常用的水乳和面霜用,不在大冬天裂口子就行了。其实他也稍微做过一点儿功课,想着到时候交女朋友了不至于脑袋空空,连送什么礼物都不知道,但他真的分不清那些细微差别,什么成分效用,什么色号材质,就像天书一样难以理解。所以后来他放弃了,打算以后直接问女朋友想要什么。

结果,真他娘的离谱,他成了被送护肤品的那位。

撇开一直粘着自己的托勒密,林隽认认真真把翻出来的衣服叠进衣柜。

今天跨年,林隽心情很好。这一跨过去,就意味着他在虫族呆了六年了。

时间真快啊。他都快三十了。虽然在虫族,这个年纪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崽子,但作为人,已经是人到中年,有点多愁善感的阶段了。他站在窗口吹着冷风,准备直抒胸臆嚎两嗓子的时候,看到了后院那只傻鸟,它缩着脖子躲在大棚里。

它瘦了,还秃了。是伙食不好,还是合金喙不好使?

林隽回头对收拾小沙发的托勒密说:“傻鸟你喂了吗?”

“喂了啊。跟猪一样,哐哐造了两筐鱼。”

“那它怎么越来越瘦。”

“我哪知道。”

“去看看兽医吧。”

“不用看。”托勒密视线心虚地漂移,落在卧房放置在角落的一个小铁盒上。

林隽不放心,他探出半个身子对傻鸟喊,“傻鸟——”

傻鸟没理他。

“不行啊,这一看就是病了。”林隽忧心忡忡,“快去医院看看,今天绝对不能死。”

“为什么?”

这死还讲究时间不成?

“不吉利。影响下年运势。”

“你可真是魔鬼。”

“谢谢。”

虫族也有跨年传统,但不叫跨年,叫延暮,意思就是延续暮色,不入黑暗。

名字倒是挺文艺的,节目可就是另一种画风了。这时候雌虫们会光着上半身,戴上狰狞的面具,组成一长串的灯火队伍,在大街小巷唱着古老的旋律,跳着强势的舞步。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朝霞跃出天际的那一刻方休。

这些能够代表虫族向虫神致敬的雌虫一个个都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要么是勋贵,要么是新贵,要么有重大贡献,要么有惊人成就,寻常雌虫连门槛都摸不到。他们是从几十亿里选出来的,顶好顶好的两千只单身雌虫。

这一天,雄虫也会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要是能勾搭上延暮队伍里的一只雌虫,不出意外,这辈子也就稳了。

托勒密的功勋恰好能摸到这个门槛,但他现在身有重任,不可能加入。更何况,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把林隽看好,省得像凯厄斯那样的老家伙死气白赖地贴过来!

刚刚过正午,天空的云也应景地换了一声黑漆漆的西装来参加。雨雪混着往下落,又冷又湿。

街道上白花花一片,滑溜溜的地面上泛着补丁似的水光。林隽关上窗户,看见大棚里的傻鸟缩得更紧了,他拐着手肘戳身后像床被子盖着他的托勒密,“你去看看。”

“没事,死不了。”

“万一死了呢。”

“今晚添菜。”

“你才是真恶魔。”

撇开后院里一块不知道从哪儿滚来的小石子,托勒密小心翼翼跨过湿滑的土地,钻进大棚。

听见动静的傻鸟抬着合金喙就要来啄,被托勒密轻松抓住,他不耐烦地拧着眉,“你真没用,少几撮毛就要死不活。”

傻鸟气得直扑腾,白色的大翅膀在大棚里扑哧扑哧扇个不停。

“我警告你,要是把芒果树弄坏了,你就死定了。”甩开手里的喙,托勒密掐着傻鸟的翅膀根,把这只全身近一米五的大家伙提溜出去。

“嘎嘎——”傻鸟张着银晃晃的喙叫着,迎面吃了口雨雪,冻得脚蹼在半空啪啪踩。

这家伙脑子虽然小,但挺聪明,知道这个家里谁才是真正的领导。一进了小别墅温暖的室内,就踩着脚蹼啪啪跑到林隽脚边蹲了窝。长长的,像是矛的合金喙搁在收起的翅膀里,睡了。

林隽乐得笑出大白牙。这钱没白花,还知道认人。

不同于地球跨年那样繁琐,延暮从不摆什么饭席,也没有什么灯笼对联。在这一天,虫族们会早早结束一天的工作,早早的吃饭。因为延暮的灯火队会在日头没有完全落下的傍晚出现。

这个传统在垃圾星没有,因为那里太乱了,是选不出这些共同认可且愿意一起唱跳的雌虫。

所以,林隽是第一次参加。

他好奇又兴奋。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托勒密摸摸他吃饱后有点儿鼓的肚皮,检查他的围巾和帽子,手套也要看一看。

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的雄虫像只企鹅。

抓着防寒服的大兜帽两侧,雄虫的脸拢在毛茸茸的领子里,两颊微红,黑眼睛熠熠生辉。

真他雌的好看。托勒密低头吻住这只已经压抑不住兴奋的雄虫。然后,在雄虫的抗议声中,反手掏出一个毛线织的“脸基尼”。

林隽傻了眼,这奇葩玩意,虫族也有啊。

“外面冷,戴上吧。”

“我不冷。”

“你冷。”

“我不——”冷字卡在喉咙里,托勒密强制性给林隽套上了这个玩意,看上去像打算去银行提点无偿补助。

林隽有种能不能发,就看今天的错觉。

“你快点儿,要赶不上了!”林隽踢散门沿下没被雨水打湿的雪。雪在脚尖绽开,细细碎碎往下飘,像面包上的糖霜,一接触门沿外的雨就消融了。

托勒密背着个大背包走出来。

“帽子呢?”林隽问。

托勒密又急匆匆钻进去拿帽子。

因为起始点不好停车,他们在光脑上打车去的。

一上车,他们就把司机吓得够呛,以为自己在延暮这样的好日子里遭遇了抢劫。

两个五颜六色的“脸基尼”全副武装,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张嘴。这就算了,脑袋上还戴着毛线帽,脖子上围着大红围巾,乍一看跟恐惧电影里的小丑玩偶似的。

要不是光脑订单上显示的目的地是灯火队起始点,他就要报警了。

下了车,人山人海。林隽跺跺脚,刚要加入热闹的群体,就被托勒密牵住了手。

“別瞎跑,一会找不到了。”

“光脑联系,不就好了。”

托勒密把他的手往外套兜里塞,“等汇合的时候,背包里的东西我全部干光了。”

想想很有道理,不想饿肚子的林隽乖乖被牵着走了。

起始点位于首都星最大的一条主街,两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楼里漆黑一片,在暮色里像沉默的卫士。店铺纷纷闭了店。为了表示最崇高的敬意,这一天所有娱乐都终止了,就算是餐饮店也不提供饮食。所以托勒密才会背着背包。

“冷不冷?”

“不冷。”

托勒密护着林隽挤在虫群里。

这些雌虫都吃了什么催长素,一个个都长得像堵墙。一米八七的林隽在里面活生生矮了半截。在地球,他看别人的脑瓜顶,在虫族,他看别人的后脑勺。头一次共情了小土豆。烦。

他垫着脚尖从缝隙里张望街道。没张望两下,托勒密把他举起来扛在肩膀上,就跟小时候骑大马一样,视野一下就宽广了。

他发现虫群里除了他,还有不少都骑着大马,不是雄虫就是幼崽。

一个个脸上都是期待,兴奋,唯独他是面无表情的“脸基尼”,骑在大马上,格外惹人注目。

好些雄虫和幼崽看过来,指着他和屁股下的大马又说又笑。

该死的托勒密。

但此刻,他是绝对不会摘下来的。摘下来不就将他是个傻缺广而告之了吗?更何况,他还是过街老鼠——垃圾星的雄虫。

这么一想,这脸基尼也是戴对了。

这时,“砰”一声炮响,轰轰炸在半空。

昏昏沉沉的暮色里,细小的雨雪里,一大片流星雨似的烟花凭空缓缓落下,在林隽漆黑的眸子里闪着金光。

开始了,延暮的灯火队要开始游街了。

他迎来了在虫族的第六个跨年,再有几个小时,他就要奔向第七个年头了。

托勒密紧紧抓着他的大腿,这家伙真是一点不怕冷。没有戴手套,也热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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