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之聆一晚上都沉浸在老板昨晚的那句话里。以至于今天白天的脑子里还有些回音。
她突然想起古代那些为主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谋士们。
她捏了捏发烫的耳垂，喝了口水，起身顺了口气，好让接下来的对峙显得从容些。
业务部的人上班比较弹性，他们经常在外跑，想要聚齐挺难的，好在今天是周二，业务部每周的部门会议刚好定在周二早上。
现在是上午十点，早会即将结束。
苏之聆今天化了个淡妆，杏色的通勤衬衣搭配黑色包臀裙，一把纤腰，两条长腿。一米六八的个子再踩一双八公分的高跟鞋，她要的就是气势，居高临下的气势。
在南方，她这个头不穿高跟也是不低的，但高人一头会更显得有魄力些。
“之聆？”业务部的老大刚从会议室里出来，看见她眼睛亮了一下，“今天很漂亮。”
苏之聆曾经在业务部待过，她知道张章一张嘴特别能说会道，而且很会夸人，用词大胆却不油腻。
她随意倚靠在某一个办公位的隔栏上，“张哥，我今天过来有事。”她是特意站在这个位置等他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现在是老板助理，不比以前，应该有很多事做。”
“是啊。”苏之聆接着他的话头，“昨天我拉了个群，关于业务部被裁员工工作分配的事。今天过来说明一下，给大家一个确定的答案。”
张章作为部门老大，自然在群里。
他故作恍然，“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情。”他看一下表，“我一会儿约见了客户。”
苏之聆笑着喊住他，“张哥，就是几句话的事情，一起听听。”
“那行。”张章配合她，拍了拍手，“大家先放一放手里的事情，苏助理给大家带了几句话来。”
“谢谢。”
部门老大放出的这几句话已经十分给她面子。
方黎懒散地坐在转椅上，一侧身，留给苏之聆一个斜视的角度。
萍姐就有几分紧张了，她攥紧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之聆看。
其余的吃瓜同事们也都好奇地抬起头，事不关己却十分感兴趣。
苏之聆扫视一圈，缓缓道来，“珊珊走后，她手里的客户原本给到了方黎姐，但由于方黎姐出于个人原因，推掉这部分的客户。”
“昨天我把业务部的同事们拉了个群，大家应该都在，如果有未入群的同事可以提一句，找我添加进去。”
“目前，被方黎姐推掉的那几个客户只有萍姐能腾出时间出来维护。所以，那些客户就给到萍姐。”
她话停后并不问大家的意见，只等反对的声音响起，若是没有，这事便直接敲定。
萍姐动了动身体，有点想要发言推拒的意思。
方黎不屑地扭头看她一眼。
苏之聆观察着他们的动作，见萍姐忍耐着端坐回去，整个人透着一股怎么也掩盖不住的不甘心。
就是要这样，不争取就算了，到手的东西怎么还能推出去呢。
苏之聆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
她笑着看向张章，“张哥，业务部的客户都是由固定的业务员维护的是吗？”
张章思考了下点头，“大客户认准的是公司，谁去对接都是一样的，他们一般都是通过邮件联系或者直接从平台下单。小客户大多是业务员自己开拓回来的，自然由业务员维护，正常情况不怎么换人，像珊珊这样的情况除外。”
在苏之聆挑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业务部里比较敏锐的几人已经嗅到不对劲的气息了。
“我当然不是说内部换人对接的事情，我说的是客户那边的选择。”苏之聆把事情往细致处讲。
她说：“公司出了份业务员名单展示表，会按照对应的简介公布出来。以后每个季度会请客户聚一聚，提前了解客户的需求，涉及到具体的产品分类，业务部里所有负责此类的业务员都允许赴约。”
方黎终于坐不住了，“这是变相让同事之间互相抢夺客户吗？”
苏之聆正视她，回应道：“就算是要换人，也是客户那边提出。如果方黎姐认为只是让部门同事陪同你和客户一起吃个饭，那客户就会被同事抢走，那么说明你和客户之间的联系建立的不牢靠。”
方黎哑然。
苏之聆觉得对方最近可能有点儿闲，才会在部门内部搞孤立，限制同事接手客户。
那她就给这些拥有裙带关系的老员工们找点危机感。
但凡在公司里人缘好一点的，都不会有人借用这种机会抢夺同事的客户资源。
最主要的是，选择权在客户手里，做生不如做熟，若是没有冒犯到客户，或者犯下严重错误的情况下，客户也不会要求换人。
客户若是有换人需求，哪怕没有这种聚会，也会提出要求的。
但LZ有个弊端，就是老业务员自发垄断权，很多客户并没有机会接触到LZ内部的其他业务员。
一旦这个方法在公司推行，对于那些手捏客户资源，平日里又不怎么尽心维护关系的业务员就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我都不知道，公司里出这么大的方案，就靠你苏之聆过来张嘴说两声就可以推行了吗？”
苏之聆看向说话的人，“方黎姐，你急什么？有空就打开公司内部系统看一眼。”
方黎闻言立刻解锁手机，片刻后，一脸菜色。
苏之聆早在今天刚上班的时候就已经写好方案，在系统提交给老板审批。
她前脚刚从老板办公室里出来，后脚程满就通过了她的提议申请。
张章瞧一眼部门员工的表情，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他其实也挺忌惮这些老员工，资历深，手捏资源，不服管教。
刚好趁着这个事情，整顿一下内部。
“行，既然走好了流程，那就按规则来。这个季度就开始吧。”
“谢谢张哥。”苏之聆立马道谢。
张章客套道：“这么客气做什么。”他再次表现出赶时间的样子来，“我真该走了。”
苏之聆跟着他出了业务部，“我请张哥喝咖啡。”
“那倒不必，我们双赢。”张章朝她摆手，她报以微笑，彼此对此话心知肚明。
苏之聆出了一身虚汗，朝着茶水间走去，她捯饬了会咖啡机，就着纸杯接了一杯，端起来准备转身。
身后有人撞了她一下，刚磨出来的咖啡，原本就烫，洒了一手，手背迅速红了一片。
“呦，抱歉，我没注意。”方黎端着马克杯，站在她身后，“最近跟你犯冲，走哪儿都绊腿。”
“没事吧？苏助理。”她把杯子放在咖啡机下，接着刚磨好的咖啡。
苏之聆打开一旁的水龙头，用凉水冲着手背，“方黎姐，走路绊腿不要紧，不要在业绩上给人绊住就好。”
她抽了两张纸巾，轻轻压在手背上吸水，“业务部的所有业务员的名单和简介我会上传到公司网站平台。”
“你在警告我？”方黎端起满满一杯咖啡，挑衅似的从苏之聆的眼前过一遍，“你以为跟着程总就可以鸡犬升天了？”
“至少有决定权。比如现在，你只能在茶水间对我跳脚，而我确实可以借着程总给的权利制约你不是吗？”
“你？”方黎怒气毕现，“你果然在针对我。”
“若是要说针对，那我也是针对业务部的所有人，并不只是你一个。”苏之聆将只剩半杯咖啡的纸杯扔进垃圾篓，一转身，发现咖啡机里磨好的咖啡已经被接完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咖啡机，对方黎说：“方黎姐，你原本的道路很宽敞也很平坦，那么希望你也给别人留几条小岔路，不要太赶尽杀绝。毕竟，珊珊的客户我原本就是给你的，不是吗？”
方黎像一尊石像，木然地端着满满一马克杯的咖啡，看着苏之聆空手从茶水间出去。
她的耳旁还回荡着苏之聆最后那句忠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幸福者退让原则，我希望你去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