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你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好的老板呀。”陆禾收回手机时坦诚地说。
解释完之后他看了一眼上司，就见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对面的男人眸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般将心思投入到工作上。
那眼神里的情绪很矛盾，陆禾被那眼神看的一怔，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拿设计稿的。
陆禾在岗位上找到了那张设计稿，正想走，又想起了自己随手把平板带过来了，这里的环境也很安静，想了想陆禾打算在这里把纸质设计稿画到平板上细化。
这一画又让他画到了中午。
还差一点就能细化完了，看着平板上令人满意的设计稿，陆禾还是决定先休息一下，出去吃个饭回来再接着画。
走出办公室之前陆禾又看了一眼还在工作的上司，想起这些天上司对他的关爱，他还是开口打破了安静，“顾总，工作了这么久该休息啦。”
主办公桌那边半点动静没有，陆禾收回了目光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然而他刚出办公室没走几步就被同事包了上来。
“小禾没事吧。”
“顾总很生气吗？没让你走吧。”
“没事没事，我这边多的是人脉，一个大学生实习岗位而已，姐帮你搞定，别哭昂，看不了乖小孩哭。”
“先吃饭先吃饭，姐们带你去吃好吃的，没事咱不伤心昂。”
陆禾一边跟着他们走，一边觉得有些好笑。
“没有，顾总没骂我。顾总人真的很好的……”陆禾尝试为某位非常好的老板说话，奈何他温润的声音在这乱哄哄的氛围里显得微不足道。
陆禾被热情的同事们带到了公司楼下一个中型餐吧里，一堆人挤在一起。
“之前小禾刚来那会大家手上都有项目，没来得及迎接小禾加入我们牛马大家庭，今天大家都有空，这一顿就当是欢迎小禾的迎新餐了。”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在鸿达工作有好几年了，大家都叫她澜姐。平时对陆禾也比较好，偶尔会给陆禾带个苹果饼干啥的，陆禾记得她。
她说完之后大家不约而同地将菜单递到陆禾面前。
“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这顿我们请客。”
陆禾抵不过他们的热情，随便点了几个菜。
剩下的都是澜姐在点了，陆禾在一旁看着就听澜姐突然问他有没有什么忌口，陆禾摇摇头，说自己什么都吃。
等菜期间大家开始聊一些有的没的，有说近来趣事的，有说家里长短的，有聊奇葩客户的，总之一切都能聊，直到聊到陆禾以及顾总的时候，同事们的表情才变了。
对陆禾是怜爱，对顾璟则是畏惧。
陆禾不解，明明他接触到的顾总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这么抗拒。
在一旁听了很多，陆禾发现大家抗拒的都是上司冷面以及不近人情。
“其实吧，我们能感觉出来，顾总他在工作上算是个好的领导，但在人情上……算了想起他那眼神就后怕。”
“虽然除了非常紧急的情况也没叫我们加过班，但是我上次不小心搞错了个数据，还有重修的机会都被骂了……而且他常年都是这个脸色，除了陈助理几乎没有人想跟他接触。”
“你们不知道，有次我上班摸鱼打开了别的网页被捉到了，顾总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虽然没开口骂我，那眼神我简直不敢再回想。”
“是这样的了，毫无人情味，整天板着脸也不知道给谁看，一开口交流就觉得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什么东西一样。”
“……”
一人一句，都在控诉着顾总的狠厉，说到一半才发现陆禾静静地坐在一旁，丝毫没有要加入进来的模样。
“小禾，你跟他在同一个办公室上班，压力这么大说他两句没事的，怕你憋抑郁了……”
陆禾张口，“顾总他真的很好……”
话还没说完就有几人笑了，“小禾你对老板的滤镜到底有多厚啊……”
这场迎新餐在七嘴八舌中结束了，眼看大家都快吃完了，陆禾借口说自己想上个厕所。
他去了趟洗手间洗了个手，走到结账台跟服务员说了台号，打算买单。
大家都当他是个大学实习生关照他，大家的好意陆小少爷收了，但买单这件事他还是想自己来。
只是他刚打算买单，前台就跟他说那一桌的账单被人交代过只允许白衣女士买单。
陆禾愣了一下，就见澜姐在他身后走了过来，将账单递给了前台，“买单。”
收银接过账单就开始算账，陆禾看着澜姐眨了眨眼睛。
“看什么，实习工资留着给自己用，这顿说好的姐姐买单。”
那边收银很快将卡机递了过来询问支付方式，澜姐让他扫了支付码才回过头对陆禾说，“你让我想起了我弟弟，他现在跟你差不多年纪，也是在别的公司里面实习。”
“不过他没有你这么乖，但我希望他在那边也能有人多照顾照顾他。”澜姐说。
陆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回了一句，“会的。”
吃过饭大家都会到办公室打算眯一会，陆禾抬步正打算走向经理办公室，就听见身后有人轻轻叫住了他。
“刚刚同事们说的话可能有些夸张，但顾总平时脸色就这样，也不跟员工接触，看起来确实不好相处，你平时除了工作也少点跟顾总接触吧。”
“哪怕你是顾总的小迷弟。”澜姐说到这笑了笑，“这么藏不住事，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们这里还有个对顾总死心塌地的小孩。”
陆禾想起了昨天深夜还在照顾他的顾总，眉毛微微皱了起来，“没有吧，顾总他挺暖心的。”
澜姐的笑意更深了，“这么久以来，除了陈助理说顾总人很好说话之外，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顾总暖心的。”
陆禾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刚想反驳句什么，就见澜姐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知道你是顾总的小迷弟啦，我不说了，顾总很暖心，非常暖心的一个老板。”
陆禾扯了扯嘴角，就见他跟前的澜姐眼神透过他落在他身后，表情有些惊讶，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磕磕绊绊地说，“小禾，我、我该午休了。”
说完不等陆禾反应她就走回了自己的岗位上。
陆禾不明所以地回头，毫无征兆地撞上了那位非常暖心的老板。
陆禾：“……”
顾璟手里拿了个水杯，淡淡看了陆禾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彷佛什么都没听到般走向了隔壁的茶水间。
陆禾在心里回想了他刚刚跟澜姐的聊天内容，到底还是追了上去。
“顾总，其实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很好的老板。”陆禾跟着走进茶水间就直奔主题，“大家也夸你是个好领导的。”
顾璟没看他，他背对着陆禾接过水静静地递到唇边喝了一口。
陆禾看着眼前男人高大的背影，轻轻皱了皱眉。
这个视角他看不到男人的表情，他只能凭借着这些天对男人的了解去猜测男人的情绪。
他猜男人现在的表情肯定跟平常一样冷静，眼神锐利，情绪严肃。
可他想着想着又想到了今天早上在办公室里，他说完那句“你就是非常好的老板”时男人的表情。
他那时候看不懂男人眼神里矛盾的情绪，但除了矛盾的情绪之外陆禾还注意到另一种情绪，一种有些惊讶又有些不可置信的情绪。
像是自己说的那句话让男人感到了惊讶。
但是男人为什么会惊讶呢，陆禾只想到了一种说得过去的说法——男人之前很少，甚至没有听过底下员工对他这样的评价。
所以老板会因为员工对他不满的见解而感到难过吗？
在陆禾思索间，身前的人已经转过身来了。
顾璟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又喝了口水，好整以暇地看了眼身前急着要解释什么的小孩。
“真的，你只是看起来不好接触而已，大家没跟你接触过所以才会误会你的。”
其实他现在跟老板的关系是比一开始好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好到可以坦诚交心的地步，他现在引导这个思想完全是因为——
对方是他哥哥的朋友，哥哥平时对他这么好，他安慰哥哥的好朋友是应该的！
还有就是这些天他一直都有感受到老板对他的照顾，在老板情绪难过时安慰老板也是应该的！
“你是一个很好的老板。”陆禾定定地看着男人，一字一句地说，试图给予其自信心。
陆禾定定看过来时顾璟也在回视他，他不知道年轻人心里猜测出来的想法，他只知道眼前的小孩此刻眼睛很亮。
他看着小孩的明亮的眼睛，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了刚刚听到的话——顾总的小迷弟。
顾璟觉得有些好笑，他细微地勾了下嘴角，弧度小到让人难以察觉。
而下一秒，年轻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顾总，你别不开心啦。”
顾璟握着杯子的手蓦地顿了下，好整以暇的动作间露出了几分滞愣。
他看着跟前表情还是一样明媚的青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哪一步没跟上眼前人的思维。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乖小孩已经在对着他笑了。
“以后多笑笑大家就不会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