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谁也不敢轻易拉动这根已至底线的弦。整个包厢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空调的微弱嗡鸣在背景中回荡。
“哼。”最后韩思睿直接起身,板着脸整理了下西装袖口的纽扣,仿佛是在借此平复情绪。随后将西装前襟拉得笔挺,整个人显得冷峻而疏离,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皮鞋踩在地摊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刘副导手忙脚乱地拽起刘岱,跌跌撞撞地追在韩思睿屁股后头,声音带着急切的讨好,像是去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韩总,韩总!那新戏能让我导吗?我保证……”
“导个毛线!”韩思睿头也不回,余音绕梁。
跟着他的秘书助手们也都纷纷起身,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一群被牵动的木偶,迅速跟了上去。
“你!”后天传媒的负责人脸色铁青,手指颤抖地指着北芳,胸口剧烈起伏,却只是恨铁不成钢地挤出这一句。
“我已经道歉了。”北芳身体往后一靠,晕乎乎地靠在沙发背上,“你们答应过的。不许封杀我。”
后天传媒被这句话噎住,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阵。他狠狠瞪了北芳一眼,最后甩下句话就气愤离场:“你好自为之!”
北芳没有应声,只是闭了闭眼。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像是蝴蝶停驻时的翅膀。
琳姐张了张嘴想开口挽留,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看着韩思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随后是那群人鱼贯而出的脚步声,最终只剩下空荡荡的包厢。于是只能失神地坐回沙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文件夹,仿佛在试图抓住什么已经溜走的机会,低声叹道:“看来新剧本是泡汤了。”
井濯站在她身旁,轻声安慰:“没事。还会有的。”
琳姐苦笑了一下,语气中难以自已地透着焦虑:“这可是最好的一个本子,其他小制作根本没法比。而且你的戏份马上就杀青了,这样一来,你还多了个空窗期,这……”她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先回去。”
“嗯。”井濯应了声。
但临走时,又叫醒呆若木鸡的井炎知,问他,“对了,你突然加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说这话时,井濯的态度有种克制不住的疏远,但井炎知因为心不在焉,没发现这点小细节。
“也没什么事。”井炎知慢吞吞地说。
其实,一开始是有事的。他原本想问他爸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让他暂住他那边,这样一来也就不必住在对家屋里……然而现在听来,井濯手头似乎也不太宽裕。就,还是不给他爸添麻烦了吧……
“好。”井濯回头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这样做。
等到整个包厢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井炎知深吸一口冷气,迈步靠近北芳,然后才慢慢撑着膝盖弯下腰:“oi。”
像喊小猫。
“回家了。能走吗,要不背你?”
北芳迟缓地微微抬起帽檐。
包厢里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他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似乎能看见底下淡青色的血管。他的眼神有些涣散,眼尾被酒气熏染出淡色的粉红,像是夏夜里的一抹薄雾,既朦胧又潮热。
他醉了。
所以他在笑。
唇角的弧度不大,但带着几分执拗的孩子气。
井炎知看见他唇齿翕张,似乎囫囵低语了什么,但听不太真切:“说什么啊?叽里咕噜的。”
“……我说,”北芳眨开眼里的混沌重影,克制地一字一顿,“我牙好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