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总？"江姐站在办公室门口，欲言又止，"这个李观南还来不？不来的话，我就让另一个过来替补了。"

夏昀刚和大学班主任打完电话，头都没回，"再给他打个电话。"

眼睛没有焦点地落在几个烟囱顶上，冒出的白烟和天上的云连成一片。

转接的李观南班主任对李观南印象很深刻，一提到他的名字就很激动，把朱家父子如何堵在办公室门口寻人，如何在教学楼散播传单的行径，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

她说李观南因为这事，停课了一个月。

"他给我说请假结婚。"

"听到这事儿的时候，我们都觉得很诧异，李观南怎么也不像他们口中说的那样，是个……是个罪犯。"

夏昀打断老师的发言："确实是他们胡说，要真是罪犯，他们还会上赶着去学校寻人吗？况且人事档案有问题，还找得到工作吗？"

"你怎么突然问起他的事儿？"班主任问他。

"哦，没什么，他要入职我们公司，我做个背调，"夏昀又在选择性回答。

"这样啊，那你可不要因为这种没有根据的事就怀疑他，他是个好孩子，很优秀的，刚毕业就被省大日报选走了，"班主任极力推荐李观南，掩饰不住的溢美之词。

"省大日报？"

"对啊……。"

电话挂断。

夏昀去找江姐要来了李观南的信息资料，里面并没有提到这一段工作经历，而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夏昀问江姐："背调你做了吗？"

"什么是背调？"江姐在行政办干了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没什么，"夏昀转身准备离开行政办，"下周我要出差，有事找卫厂长。"

"江姐，我来报道，"李观南突然出现，眼睛能视物，就是脸上还没消肿，贴着绷带，做不了什么表情，连个微笑都很难展示。

"你，你这，你怎么了？"江姐好奇地盯着他看。

夏昀堵在行政办门口，没有避让的趋势。

避免碰到他，李观南颔首侧身走进行政办。

"处理完了？"夏昀问他，"你的家事。"

"嗯。"

虽说新人腼腆，但像李观南这样冷淡的没几个，江姐赶忙打圆场，"夏总，出差的事我马上就安排。"

夏昀把李观南轻轻往里推，"别站这里。"

江姐打量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转，心里想说，新来的这个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啊。

"江姐，我需要走哪些流程？"李观南无视夏昀的话，主动走到江姐办公桌面前。

"哦，晚点还有一个小姑娘过来报道，到时候一起吧……。"

见夏昀终于走了，李观南这才吐出气，"江姐，我坐哪里？"

"那里吧，"靠窗的位置适合男生坐。

和新来的大学生刘琳一同入了职，李观南看着堆成山的各种资料，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

"过几天上面的要来检查……，你们把检查资料整理一下，"说完，江姐就自顾自地戴上老花眼镜看报纸。

下班，夏昀绕到行政办那边的楼梯，果然看到空着的工位上已经堆满了材料，李观南正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脑。

"夏总，"江姐将茶盅放下，另一个女孩怯生生地从材料堆里抬起头来，小声喊了句"夏总。"

"还不下班？"夏昀推开大门，看着李观南，说。

"哦，上面有人要过来检查，忙着整理材料呢？"身子坐正，江姐扶了扶眼镜，见人还不走，刚想问话，夏昀就关上门，走之前还说了句，"新员工刚来，别忙太晚，别把人吓走了。"

江姐品着领导的话，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微信却传来夏昀的信息。

【江姐，下周一你和我一起去出差。】

【夏总，下周二我老爹大寿。】

【那你帮我安排一个人。】

江姐盯着乖巧甜美的刘琳，又看了看沉浸工作，满脸伤痕看不清表情的李观南，回了信息【好的】。

李观南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没写出来，文字从夏昀进来就开始乱码，等门真的关上了，才抬起头来。

这两天，他和朱新月在冷战，两人只要一开口，无非就是旧事重提，她脾气上头了还要去找杨叶佳理论，但都被李观南拦下来了。

那天冷不丁的，朱新月冒出一句，"离婚。"

李观南拆了绷带，看人不清楚，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朱新月看，看得她自己蔫了气，搭下尾巴。其实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是对朱新月有多少感情放不下，而是本以为生活应该按照预定的方向向前，半道又走偏了路，这已经是第二次走偏了。

他应对不了生活中的意外。

"小李啊，朱新月是你老婆？"江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他。

刘琳又从资料后面抬起头来。

"入职的时候，我写了亲属信息。"

李观南说话不会转弯，江姐觉得他不适合陪夏总出差。

"哦，这样啊，她请了好几天假，你老婆怎么了？"江姐将保温杯里的茶叶倒掉又续上水，"是不是怀上了？我看她前几天一直犯恶心。"

李观南将乱码的文字删除，停顿片刻，他从没真正关心过她的身体，但怀孕应该不会，可能是吃坏了："应该是没有。"

"小李哥，你结婚了啊？"刘琳转悠着大眼睛，好奇李观南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原来已经结婚了，对方还是纸浆厂的员工。

"就楼下财务办的，朱新月，"江姐当着李观南的面说起朱新月的优点来，"肯干得很，一开始还只是一个操作工，后来才进的财务办。你好好干，指不定，以后可以当总经理秘书，夏总很赏识你的。"

李观南默不作声，很快将今天的工作处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