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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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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夏昀买好雨伞回去的时候,警局已经人去楼空。

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事,夏昀一脚油门杀回卫家。

抬棺的时间是定好的,一群人正浩浩荡荡抬着棺材往后山去,卫家两弟兄兜里揣着一口袋糯米,一边跟着队伍走,一边洒米,意味着子孙有福。

车灯还没来得及熄灭,一个鬼影冲到车窗前,"夏昀?"

钱三娃的眼睛被黑皮肤衬的发黄,见着夏昀下车才吞吞吐吐说明来意。

砸断腿的陈老爷子死了。

改造项目中难免遇到一些不愿妥协的居民,无非就是想多得些赔偿,唯独陈家那老头子是个不通理不通情的,明明已经签了合约,真到动工的时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又跳出来闹事。

陈家子女早年因为父亲再娶的事,同陈老爷子生了嫌隙,早就没管他了,想着二婚娶个年轻一点的老了好互相照应,结果还没活得赢他,但好在生了一个女儿,叫陈岚岚,正在读初中。

钱三娃那天也是喝多了酒,看到当年把自己治腿瘸的赤脚医生陈大爷闹事,趁着点酒劲就爬上挖掘机想恐吓他,可那院门墙本来也是年久失修,受了点震动自己就垮了,恰好砸伤了墙边的陈老爷子,老爷子当场就断了腿,幸好卫福路来的快,把人送到了蒙江卫生所。

这事儿一闹,那些早就没联系的子女一窝蜂都回来了,闹得卫安越只能拿钱消灾。

夏昀本以为今晚得了卫家父子的承诺,以为这事儿就算了了,谁知道还有后续。

"这事儿,你该同卫安越说?"夏昀咬着烟,阴恻侧的眼神,看得钱三娃冒冷汗,"他才是老板,找我干什么?"

"哎呀,夏老板,不是我不找,这刚得的消息,卫哥还在扶棺,我怎么好去说啊!"雨淋在钱三娃黑黝黝的皮肤上就像油滴在蜡纸上,皮肤还没打湿,水珠就滑下去了。

"进屋说,"一边听钱三娃的汇报,一边往储物间去,那里面堆满了杂物,几个破旧的柜子是以前淘汰下来的,塞满了各类工具和电线,夏昀想找个趁手的工具看能不能把扎进轮胎里的钉子撬出来。

"按理说,陈老爷子的死和我们没有关系,甚至他的腿断了,我们也只是出于同情才选择给钱了事,谁知道这老爷子竟死在了医院,陈家那三兄弟正抄着家伙往这边来呢?"

各种无厘头的线缠着扳手,一个银色的手机就这么被连拖带拽拉出来。

"来干嘛?"夏昀端详着手机,按键黏着机油,油腻腻的。

"说要我们血债血偿啊!"钱三娃擦拭着额头干不了的汗水。

"是找你?还是找我们?"夏昀看过来,眼神犀利一如他的话。

夏昀仔细一看,他确定这正是当初送给卫安越的那部手机,屏幕碎成两半,许多年没充电,早已经开不了机。

零几年的款式看起来像上个世纪的产物。

"……我,也许是我,也许是卫哥,"钱三娃磕磕巴巴,话都说不清,"也许是你。"

夏昀不怒反笑,"白纸黑字,签字画押,我们走的是正规流程,难不成他们想把白的说成黑的?"

所剩无几的电量,夏昀把屏幕上清晰明了的110,三个数字亮在钱三娃面前,"有事儿找警察,现在是法治社会,慌什么。"

钱三娃哆嗦着,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别被他们吓到的,要是他们敢闹事,就把他们引到那里去……,"夏昀指着的位置正好是他车头的位置说。

钱三娃不明白他的意思。

"行车记录仪,打了你我给你报警,到时候他们还要赔钱,收获不小。"

钱三娃皮笑肉不笑,见夏昀不再搭理自己,只能干着急,在卫家门口走来走去,等着卫福路回来。

夏昀刚准备把手机塞进柜子里,一块蒙尘的腕表就这么清脆地砸在水泥地上,表盘崩成两半,皮质的表带还没有褪色,表身却已经四分五裂。

这表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送给李观南了吗?

夏昀坐在堂屋擦拭着这块换过主人的手表,等着那所谓的讨债者上门讨债。可能是后夜雨大了,也可能是见着丧葬队人多势众,更或许是陈家有点良心,不愿在别人葬礼上闹事,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到陈家人。

夏昀闲来无事,从卫家前门走到巷口,又从巷口钻进巷子,最后靠在那棵榕树下躲雨。

*

警局的事情协调好,李观南和朱新月就回来了,可李观南不休息,反而顶着夜雨,在顶楼看着卫家通夜不灭的灯,"上山了?"

"应该是吧,下去吧,雨大了,"虽然在警局的时候,李观南态度很强硬,但在警官的调解下,他也没有多为难朱新梓,对于这一点,朱新月还是欣慰的,"我弟弟这事,谢谢你。"

"雨淋棺,儿孙做高官,"李观南只专注在卫家抬棺的队伍上,一群人浩浩荡荡从后山上去,沉重的棺材需要十几个人搭手,卫家两个儿子抱着遗像掩面假哭,卫福路提着灯为他们照路,走在队伍最前面,他感概道,"卫家好福气……"

朱新月还在纠结今晚上的乌龙,开口为老爹和弟弟说几句话:"……既然你不想让他们住进来,那你看,能不能问问夏昀,这下街改造有没有集中安置的地方?我听说纸浆厂旁边要修新村,还是高楼。"

调解期间,朱新月就见着夏昀忙进忙出,不是买消炎处理的药品,就是包扎伤口,那时候她就估摸着,虽然过了十年,当时他们二人之间的友情还是在的,虽然李观南好几次拒绝了,但是夏昀倒一点没发脾气,她也断定,夏昀是个好相处,热心的。

"我和他不熟,"这是李观南对他和夏昀关系的定论,"况且,我也不会为你打听这件事。"

刚想发作,朱新月又想到今晚这场闹剧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据卫安越所说,下街改造项目原本就是夏昀家的投资公司和蒙江政府合作的项目,为了完成城镇就业指标,这才转包给了本镇人,卫安越现在的公司。

黑心的卫安越又想从中吃钱,转手将工程转包给钱三娃的施工队。

一个项目,倒了好几手,每个人都想捞点钱。

卫福路人老了,只管得了纸浆厂的事情,近些年便把工地承建的项目转给卫安越,偏偏钱三娃在这件事上出了岔子,陈老爷子的事情让他特别不满,卫安越可不念什么旧情,便想换下钱三娃,把卫安智安插进施工队。

钱三娃早些年跟着卫福路打拼,强拆打人的事情没少干,乡村改造的项目也没少干,每次都尽心尽力,结果刚接班的卫安越就因为这件事想换了他,晚上得知此事,钱三娃心中自然不满,便动了歪心思,把李观南回来的事情告诉了朱新月那个神经偏执的弟弟,钱三娃料定这个兔崽子会在葬礼上生事,伤不了卫安越的根本,杀杀卫家的面子也是好的。

朱新梓也是一个禁不得别人多说一句的人,果然当场就动起手来,把卫家的葬礼闹得乌烟瘴气。

朱新月从弟弟口中得知此事,先是臭骂了他一顿,骂他不长脑子,后又淬了钱三娃一口,心里咒骂他胆小怕事,既想要报复卫家,却不敢直接说,偏偏把朱家无辜牵扯进来,最后反倒是她来收拾烂摊子。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为我?我是你老婆!没有辛劳也有苦劳,我就这么个老爹和残疾的弟弟,你作为女婿,赡养也是你应该的!"经历过一晚上的奔波,掺合着这些没名头的事儿,她有些崩溃,思来想去也没找到结婚多年,自己身上的过错,一味的讨好顺从反而得到这样的结果。

李观南转头对朱新月冷漠道:"这么多年,算我对不起你。如果你说钱,我觉得我没有亏欠你,但你要提感情,只要不提你的那个家,我也可以忍。"

朱新月怒目圆睁,思前想后这么多年,朱新月认为李观南无非就是看不上她那个家,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当然也后悔不已,以前她有多喜欢李观南,这十年就有多厌弃当年的选择,替自己选了这么一个冷漠的人。

可落水不是朱家本意,救人却是你李良贤自己冲上去的,救的人不是她朱新月,逞英雄的也和他朱新月没任何关系,怎么所有债都要她来偿还!

人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却没有一个人替她想过,所有人都忙着替她选择,好像她朱新月天生就是替朱新梓赎罪的,天生被人推着走。

她承认,当初嫁给李观南的时候,是她自己争来的,她是开心的,是得偿所愿的,那是因为她以为生活会善待她,李观南是个有责任感的人,算来算去,结果竟是这样的下半生。

她比所有人都恨。

"不就是一条命吗?你拿去好了!"朱新月破罐子破摔,愤怒被压抑克制,委屈终究会化作眼泪流出来。

"一条可不够……,"李观南抿着嘴角,酒窝若隐若现,不仔细看他眼底的颜色,还觉得是一副笑脸。

"所以你连工作都辞了,就这么跑回来,怕我们霸占了你这房子?"朱新月看着这破房子,心底发笑,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件事,谁给你说的?"

"你那好爹,只差摇旗呐喊了,谁不知道他的心思,"刚得知这个消息,李观南二话不说就准备回家,"不回来,好让你那怪物一样的弟弟掐着脖子喝血,让你那赖皮的爹鸠占鹊巢?"

"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嚼舌根,"朱新月料定,一定是有人给他说了什么,才让李观南这么及时地回来。

朱新月快步上前抢夺手机。

李观南早就料到,却并未躲闪,而是调出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照片上两人相拥相吻,好似一对恩爱夫妻。

朱新月愣在原地,图片上的人是谁,她比谁都清楚,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稳住心神,质问李观南的意图,并不停地翻看其他的照片。

相册里除了这一张模糊到看不清人脸的照片,就是一些工作截图,并没有其他,显得这场猜疑无理且没有支撑,朱新月长舒一口气。

于是她大着胆子,憋着哭腔,问她的丈夫:"你什么意思?觉得我乱搞?就因为这么一张什么都看不清楚的照片,你就这样想我?原来你回来不是担心你这房子被我朱家占了,而是担心我背着你乱来。"

"你回答我!"朱新月全然不顾现在已经深夜,句句都是大声质问,"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别想拿这种莫须有的东西污蔑我,如果你要离婚,就堂堂正正的,别让我看不起你!"

"还有,你要记住,即使离婚了,这个房子有一半也是我的,"朱新月愤然离开。

榕叶不堪堆积的雨水,狠狠砸在眼皮上,李观南无力还嘴,扯嘴自嘲,认命一般回答道,"让你家的两个神经病消停点,这日子还能过下去,"。

力道一大,脚下的木屑不小心被踩碎,夏昀抬头看着远山准备回来的丧葬队,靠着榕树狠狠吸了一口烟,将两个旧物握在手里。

夏昀心底嗤笑,婚姻这种东西,本就易碎。

今天收获不小,最起码窥看到别人美满生活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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