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槐序不可置信：“……你要邀请他一起？”

孟夏理所当然点头，放好书包，“茅沂已经答应了。”

石柳青小心翼翼地观察夏槐序的脸色，学生会长偏过头，看不清神情。孟夏自顾自拿出笔记本，夏槐序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孟夏没有抬头。于是他垂下眼睫，一语不发离开了教室。

石柳青戳了戳孟夏的手肘：“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约茅沂一起？”

孟夏眨了眨眼睛，撒谎：“没什么，只是让他和小娅一起来，还可以顺便上课。”

天气预报温馨提醒，文弗市小雨天气将持续一周，请各位市民出行注意带上雨伞。孟夏谨记于心，撑伞上下学。连绵不断的小雨对学校上课没有造成影响，却对孟夏洗好待晾干的衣服很不友好。

“讨厌下雨，到处都潮潮的，衣服还总晒不干。”孟夏对石柳青抱怨。

石柳青强烈赞同：“薯片开袋半天就潮掉，放我老家那天气只会越来越干。”她是这学期才转学来的，内陆长大，对文弗的天气很不能适应。

二人结伴出了教室门，孟夏悄悄回头，A班的门半敞开，他落后石柳青半步，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往里打量。

夏槐序不在里边。

事实上，在夏槐序得知孟夏邀请茅沂一起去画室后，他就再没来找过孟夏。

孟夏抿着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太高兴。

猫咪水吧，更衣室。

孟夏套上猫咪制服，下雨天客人不多，他心不在焉地一边收拾一边发呆。木门被敲响，店员小妹叫他，“孟夏，有人找你！”

孟夏心一跳。

会是谁？

他抓着手里的猫耳发箍，咬了下嘴唇，对着镜子戴上。镜子里，少年不自在地调整脑袋上猫耳朵的位置，手指拨弄了两下刘海，才慢吞吞推开门。

“前几天干嘛不理我，幸好本人大人有大量，不仅不生气，还愿意以德报怨，你不是想摸我的耳朵吗——”

孟夏的话说一半，停住。门口，茅沂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他。

“老板找我干什么？”孟夏扯下脑袋上的猫耳发箍。

茅沂止住他的动作：“在等谁？好伤心，看见我这么失望。”

孟夏摇头。茅沂望向淅淅沥沥的窗外，“文弗最近一直下雨，衣服没法晾，所以给更衣室添了台烘干机。”

他说着，将身后的箱子推过来。

“！”孟夏发誓自己再不想着讨人厌的夏槐序了。

“明天要一起去画室，别忘了。”茅沂挠挠他脑袋上的猫咪耳朵。

“还有，”头顶的好感度数字跳动，他开玩笑一样要求，“我店里的小猫可不能给别人摸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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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一周内，告白对象好感度判定双倍，目前茅沂好感度为：61，名列排行榜第二。”

涨得很容易嘛，孟夏关掉弹出的光屏。他研究起箱子里的烘干机来。

这是孟夏第一次用烘干机，从前在夏家有佣人负责洗衣，到坡河街后，衣服都是手洗后晾在窗台。孟夏按照说明书，将半干的衣服扔进烘干机，启动。

终于不用辛苦地用吹风机烘衣服了！孟夏倒在床上，欢呼。

然而好景不长，次日孟夏就犯了错误。

他忙着上学，将湿衣服扔进烘干机就出了门，走到教室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最重要的事情，按下开关。当天是周五，约好要去画室的日子，孟夏只得一放学就急匆匆往猫咪水吧赶。本以为只是打开开关的事，烘干机却莫名其妙运行不了。

店员小妹“叩叩叩”敲更衣室的门：“孟夏，有人找你！”

孟夏想也没想，打开门：“老板，正好你来了，这烘干机好像坏了——”

门口，夏槐序面无表情看着他。

孟夏不说话了。

夏槐序垂下眼睫，迈步进更衣室：“烘干机坏了？是哪里出了故障，我帮你看看。”

石柳青从他身后冒出来：“放学溜那么快，我们来找你一起去画室！”

更衣室的窄床被子凌乱，堆着校服和睡衣，床头柜上插着充电器，“有点乱……”孟夏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横着移步企图挡住参观者的视线。

夏槐序看见窗台上枯萎的木槿花：“你……住在他家？”

“不是他家！”孟夏连忙澄清,甩出惯用借口，“上夜班回去麻烦，就住在店里了。”

石柳青眼睛滴溜溜转，打量这两个忽然沉默下来的人。

“让我来看看烘干机哪里故障了！”她咳嗽两声，打破安静的气氛。石柳青来到烘干机前，使用万能的关机重启——失败。

夏槐序将一半在机器里的衣服取出来，蹲下身研究。

维修失败的石柳青讪讪地直起身，没话找话：“不过你们这店的待遇还真是好，更衣室里头配烘干机。”

孟夏不作多想：“茅沂昨天刚送来的，这几天一直下雨，衣服干不了……”

夏槐序停下手里的动作，“修不了，烘干机质量太差，只能换新。”

他说罢，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送达，师傅会帮忙把湿衣服烘干，我们先去画室吧？”

一串动作无比流畅，孟夏甚至没反应过来。

“不用了吧……太麻烦你了。”他推脱。夏槐序示意自己手中的通讯记录，“已经订好了，烘干机需要保障质量，劣质品可能存在安全隐患。”

石柳青头上的好感度一跳，变作65，重新超过茅沂。

漫画里有送烘干机的情节吗，孟夏想不起来，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接受。三人离开猫咪水吧，墨绿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街头停车位。

“坐我的车吗？”夏槐序像在对两人提问，却只看向孟夏。石柳青当然同意，将炯炯目光也投向孟夏。两道目光一齐落在身上，孟夏正要答应，一辆熟悉的宾利一声轰鸣，怠速停在水吧门口。

茅沂按下车窗，探头出来：“真巧，小孟夏就在门口，走吧，我送你去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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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四个人坐在熟悉的宾利车上。

熟悉的司机，熟悉的三人挤在熟悉的后座。

“你不是开了车吗？”孟夏忍不住问。

夏槐序不说话，冷着脸看向车窗。石柳青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突然举手：“茅沂哥，我突然想起，我画具落学校了！”

车开出去不远，茅沂转动方向盘，掉头。石柳青拉开车门，迅疾地瞟了夏槐序一眼，拽住孟夏袖子：“孟夏陪我一起！”

孟夏踉跄着跟着下车，随着前方的牵引力朝教学楼走，“你落什么了？”

石柳青不答，只一味迈步。走到小树林边上，她谨慎地回头，已经看不见宾利的车影。她停下脚步。

孟夏不解地揉搓自己的手臂：“用这么大力气，我胳膊都要被你拉断了。”

石柳青抓住嘟囔的孟夏的肩膀，正色：“我最近去圈子里打听了一下，茅沂这人不简单，前男友连起来可以绕文弗一圈，而且，他像是有某种癖好，所有的交往对象都是油画界的少年天才，你——”

老板的八卦广闻人知，孟夏乐起来：“难道画技可以通过性转播？”

石柳青皱起眉头：“我的意思是，孟夏，你脚踏两条船，小心翻车。”

孟夏安静下来。

“……脚踏两条船？”他指了指自己，“我？”

石柳青点头。

孟夏为自己正名：“我不喜欢茅——”

系统在脑子里重重地啧了一声，孟夏反应过来，自己正在攻略茅沂。

“——我不喜欢茅沂。”孟夏的声量悄悄降低……只是对石柳青说说，没关系吧。

石柳青显然把这当做孟夏的心虚：“你喜欢夏槐序，就不可以喜欢茅沂。”

孟夏睁大眼睛：“什么？我也不喜欢夏槐序！”

石柳青掰手指：“约会，过夜，牵手，谁会和不喜欢的人做这些？而且，你总是看着他，那种无意识的，强烈的势在必得的眼神。”

孟夏严肃地打断：“那是嫉妒，我只是嫉妒他。”

石柳青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说过这句话，我们初次交谈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听见一个人承认自己的嫉妒。”

“无比坦率，无比自然——你不觉得奇怪吗，谁会真正把嫉妒说出口？藤蔓一样的情绪，紧紧缠绕着人的心脏，与生俱来伴随着不甘。没有人会承认自己的妒忌，除非，那根本不是妒忌。”

“孟夏，这儿呢！”茅沂打着双闪，摇下车窗。

孟夏心神恍惚地上车，茅沂奇怪：“那个小同学呢？”

孟夏拉过车门：“她画具落家里了。”

本来只是藉口，没想到一语成谶。石柳青不好意思麻烦人，于是挥挥手让他们先走。

夏槐序看出孟夏不对劲，凑近低声问：“怎么了？”

他凑得太近，孟夏下意识回避。

动作一僵，夏槐序喉结混动了下，收回半空中伸出的手。孟夏低下头掏出手机，假装很忙地刷起社交软件。

“叮咚——”，没想到屏幕顶端还真弹出一条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