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出了一点问题。
和列车组其他人站在丹鼎司的急救室门前,瓦沙克冷静地听着只有奥博洛斯和自己才听得到的,来自穹小声不安的碎碎念。
谁能料到两只爱探索的小浣熊会因为一点小事闹别扭,结果闹别扭闹出事了,一个不小心星就进丹鼎司急救室里待着了。
在他人的视野盲区里抓住那只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不安到四处乱转的雄性小浣熊,瓦沙克好不容易从他的嘴里得知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我只是想逗一逗星,就把以前我们两人没探索过的区域都跑了一遍,结果没想到她会在我跑出去的时候被丰饶灵兽抓住落单的机会,我没来得及和她共感分担伤害,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他们都说星一定会没事,但我觉得都是些安慰人的话,我知道瓦沙克你不会安慰人,所以你来说,星会不会有事?”
这浣熊精真是比你还天才的语言天才,砸吧砸吧着嘴回味着列车上被瓦/尔/特喂食的纸皮核桃,奥博洛斯锐评道。
“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又来了又来了,反正你也会把有事的命运调整到没事的命运是吧。
碍着自己在列车组面前还是只人畜无害的黑鸟,奥博洛斯没有光明正大地翻起个白眼,只是稍稍把眼睛斜到一边权当自己没眼看。
既然你知道就不要说出来,白汀还在陪着姬子在列车里等着,觉得烦就自己飞回列车呆着,别真的把自己当成是只什么事都做不到的乌鸦。
被烦到想直接回列车上发呆,但碍于当下所有人只有自己和奥博洛斯能看到穹,瓦沙克不得不耐着被对方揪住衣袖的烦躁,以左耳进右耳出的态势听着他担心急救室内的半身的无尽碎碎念。
“病人一直在病床上乱动不配合治疗!你们谁有人力气比较大一点,来个力气大点的按住她!”急急忙忙从急救室里跑出来宣布这个事实,白露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星!星没事吧!”完全没有听进白露宣布的事情,原本蹲在墙角的穹在急救室打开的一瞬间就如像见到了骨头的饿狗般猛地弹射起步,扑向急救室内还在被其他医师按在病床上拼命挣扎的星。
麻烦的事情出现了。微动手指把穹定格在即将越过白露的瞬间,瓦沙克在瓦/尔/特开口之前率先走出来,准备充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我来。”简单的两个字迎来了三月七和丹恒“这家伙真的能行吗”的质疑眼神。
倒也不怪两人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在罗浮停留的几日里,前者可是亲眼见过瓦沙克开个苏打豆汁儿的罐子都人仰马翻到差点背过气的狼狈模样,而且竟然去喝苏打豆汁儿而不是仙人快乐茶的选择也已经让人难以恭维了。
后者的理由也与三月七差不多,只是自己体内多了两个更加具有主观意识的记忆残片以作判断,当然,丹恒拒绝回答更多与他们相处的经历,也拒绝回答他们到底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自己才会因此产生这个念头。
谁让这两个家伙在自己封印了持明力量后才好不容易消停,对此丹恒表示颇有怨言,这比当初被杀不死的刃追杀还痛苦。
一个是害得自己日日夜夜都在做着被疑似女鬼的男鬼追杀的噩梦,一个是整天都在自己身边吵来吵去,让自己时时刻刻都被迫接受仙舟古话的洗礼。
要不是这力量的确是附在自己灵魂之上,唯独蜕生才可能解除,丹恒恨不得对那些派人刺杀自己和白露的龙师们说这力量谁爱要谁要,反正自己不要。
“你这家伙这么瘦弱,能行吗?”白露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比丹恒还要瘦弱的瓦沙克,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出于医师的职责心和基于莫名的熟络,她好心地提醒道,
“别怪本小姐没跟你说,病人力气可大着呢,里头好几个医师都快压不住了,最好还是换个健壮点的人过来。”
“还请白露小姐放心……我相信烛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职位。”
瓦/尔/特的解释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惊讶,就连被他解释的瓦沙克都不由得将讶异的目光投向这位先前在列车上听闻星受伤后,连稿子都没来得及保存就急匆匆拿着手杖跑来丹鼎司的第二年长的无名客(存疑)。
顺带一提,第一名毫无争议的是瓦沙克本人,第二名到底是身为持明族的丹恒还是面相上看着比较年迈的瓦/尔/特,这点一直是三月七和星在女孩子茶会里时不时拿出来讨论的问题。
“唔……真的可以吗?”白露还想要再质疑一会,但急救室内医师们急促的呼喊声与室内不断传来的挣扎声让她不得不接受瓦沙克主动的请愿。
“算了算了,时间不等人,你跟我进来,到时候你就用力按着病人手臂就好,什么都不要管。对了,这黑鸟交给别人,急救室里可不允许一只鸟进来。”
表面上点头同意了白露的要求顺从地把奥博洛斯交给瓦/尔/特代为保管,私下里瓦沙克却在毫无同情心可言地吩咐对方。
奥博洛斯,把穹的外套“吃”出来。
虽然这道命令相较于其他有些语意不明,但听多了瓦沙克比这句更加莫名其妙甚至堪称前言不搭后语的其他命令,奥博洛斯到底还是弄清了对方这个命令的真实含义,尽管这并非祂所愿。
我还真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最倒霉的是虎口和狼窝里藏着的都是同一个毫无自知之明的家伙。
嘴上唉声抱怨着,奥博洛斯动作上还是很诚实地依照瓦沙克的命令,把在那被固定到不得动弹,可怜巴巴望着室内昏迷不醒的星的穹的外套给提溜下来,搭在祂的手腕上,还顺带“吃”掉了他人无处安放而略显多余的好奇心。
赶紧滚进去,别耽误我难得享受眼镜崽按摩的时光。
站在瓦/尔/特的肩膀上嘎嘎叫喊,奥博洛斯不留情面地在言语上驱逐着只会给自己下命令的瓦沙克,如果祂有手,那么一定是会疯狂朝对方撒盐,嘴上喊着“退,退,退”的类型。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提着很明显有着穹气息的外套跟着白露进入急救室,瓦沙克干脆把外套放于星的旁边,装模作样地在那按着对方的手臂。
隐隐约约间感受到半身的气息,昏迷不醒的星终于停止了挣扎,老老实实地接受着由白露主导的手术。
话说我为什么要好心做这种事情?按理说我应该和姬子还有白汀一同待在列车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才对。
手术过程中,瓦沙克终于想到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这让一度怀疑祂改性,此刻正尽情享受着来自瓦/尔/特抚摸的奥博洛斯在内心翻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白眼,但祂又丝毫不感到意外。
你终于舍得动用一下你头上那顶看上去就一点用处都没有,空空如也到什么都装不下的固定装饰物去思考了吗?
要我说如果实在不需要,你可以把它捐给放生帮,给那些只会拼写放生两个字的沉渣物件们冲一下这个月的KPI业绩,省得他们还在长乐天或者罗浮其他地方像个我最讨厌的人类幼崽一样可怜兮兮地又哭又闹。
一时间瓦沙克不知道奥博洛斯到底是在骂自己,还是在指桑骂槐地骂那帮曾经在路上嚷嚷着扬言要把奥博洛斯给放生的放生帮成员,或者是直接趁这机会两个一块骂。
大胆点,我不仅在骂你,还在骂那些眼睛比装饰物还很像装饰物的短命鬼(放生帮)。
奥博洛斯懒洋洋地接话,不做任何多余的回应。对祂而言,即便是仙舟的长生种或是能不断轮回脱生的持明族,也不过是无法与之媲比的短命存在。
但就是这样对任何生命体都抱有无间断的偏见的奥博洛斯,此刻也已经逐渐沉溺在瓦/尔/特精湛的顺毛技术之下,就连一旁三月七和丹恒好奇的上手,祂都只是微微向其方向一撇,随后又轻哼着闭上了双眼,默许了他们毫无手法可言的抚摸。
算了……让星平常多拍点丹恒的照片当回报吧。
想不出个大概所以然,瓦沙克不情不愿地放弃了更深入的思考,祂完全没想过这是会出于属于列车乘员瓦沙克(丹烛)的情感,只是片面地将其归咎于星对自己还有用处。
嗯嗯嗯,好好好,对对对,就这么想就行了。熟知人心却乐见其成的奥博洛斯象征性地送上了敷衍三连。
感觉你在敷衍我,但我没有证据。
你的错觉。话语中的敷衍之意几乎溢于言表,沉迷顺毛的奥博洛斯不再回复瓦沙克任何回话。
——
事后星苏醒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自己床头汪汪爆哭的穹。
看在对方如此可怜兮兮的份上,星原本因为对方作死的脾气瞬间消失得荡然无存,勉强撑起个头在那和穹小声嘀咕,叽叽歪歪地互诉衷肠,互相哄着对方,嘀咕着瓦沙克对他们的帮助。
借着奥博洛斯躲在阴影处观察双子的瓦沙克突然感觉到了迷之安心,就连阴影中都开出了一些不常见的白茶花。
你不觉得他们很像那种很会拆家的宠物吗?奥博洛斯突然冒出了一句,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祂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话,虽然被拆家的实际上应该是三人中作为饲养员的丹恒老师。
同属于放养式教育结果到危急关头还是会出手的家长,丹恒老师却要为浣熊的翻垃圾桶行为付出不小的社死代价,是像奥博洛斯那种狠心的乌鸦见到都忍不住生出一丝同情的悲惨。
还有你高兴就开花的模样很像以前我见过的一头持明,嗯,形容是持明也不太准确,总之就是他悲伤的话,天上就会下淅淅沥沥的小雨,可惜他自己作死跑去虚数之海说要去找人,现在多半尸骨无存了吧。
感觉他像三七以前拉着我看的迪●尼公主,但我也没有在海里见过除了那只一直在沉睡的大鲸鱼以外的生物,大概像你说的一样尸骨无存……或者变成了其他只有祂(我)能看见的形态了吧。听着浣熊们的小声嘀咕,瓦沙克回答奥博洛斯。
或许是,或许不是,活着本来就是一种无解的诅咒,所以我不会在意除了我自己以外任何生物的生死,只是想起来当作闲来无事的杂谈跟你说。
奥博洛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祂的耐心本来就不太多,更何况不能吃的浣熊讲话对祂的吸引还不如姬子泡的咖啡或者一罐苏打豆汁儿。
那我们回去看丹恒整理智库发呆吧,既然星没有事。
习以为常地说出了倒装句,通过回到列车上的瓦沙克熟练地把一直拿在手上未开封的苏打豆汁儿递给肩膀上的奥博洛斯,让其自行啄开。
上次被三七看到帮你开苏打豆汁儿结果我差点背过气的模样,以后你就用自己的喙啄开吧,反正你是一只乌鸦不是吗,要学会用自己的努力去品尝食物了。
在奥博洛斯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瓦沙克义正言辞地说出这番歪理。
说什么用自己的努力品尝食物,你分明就是被纯美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恼羞成怒了吧!
要我说开拓那个小鬼就不该创造你这次的降维躯体丢在列车上,祂应该早点滚到虚数之海去送死,省得你这个活了几千还是几万年的老不死现在在这瞎折腾我这只乌鸦!
对着瓦沙克嘎嘎乱叫,其声音之大甚至引来了正在房间内死线赶稿的瓦/尔/特与沉迷补剧的三月七探出头的好奇注视,但在奥博洛斯充满杀意的注视下不得不缩回房间里。
你现在又承认自己是乌鸦了。
全然不在意奥博洛斯气急败坏的讽刺,瓦沙克只会提取自己最关注的信息点,其他的一概视若无物。
你更在意这个而不是我在骂你?
为什么不是?反正你对每个看得顺眼或者看不顺眼的生物都是这种态度吧,就连你对自己(星神体奥博洛斯)也一样,甚至会以更差的态度去对待祂。
有时候奥博洛斯真的会为瓦沙克清奇到祂都不知怎么养成的脑回路无语凝噎,甚至于原本还在真情实感因为这家伙无意识行动而生气的祂一时间气都消了不少。
不过有一点倒是没说错,如果另一个我在这里,那我会以对瓦沙克这个一直在我生气边缘反复蹦迪的家伙还要差劲的态度去对待祂,让那个追求极致而舍本逐末的混蛋发自内心地后悔把我舍弃。
小口小口喝着用自己努力去换取的开罐苏打豆汁儿,奥博洛斯想,祂已然忘记了和瓦沙克继续怄气拌嘴,在那设想着如果真的碰到了,自己要用多恶毒的话语去好好“回报”另一个自己的抛弃。
只要把奥博洛斯注意力转移,祂就不会又莫名其妙地变成气鼓鼓的乌鸦了。
虽然瓦沙克不理解奥博洛斯生气的理由,但祂却知道如何让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