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纹身很特殊吗？”琴复己问。

“Unalome，这个符号源自佛教，代表通往涅槃、真理、自由之路。”江若江用拇指擦了擦纹身，确认不是涂料，“这也是始末教教徒的证明。”

“仅仅是一个纹身就能证明？”

“对，始末教的纹身难以复制，他们有独特的辨认方式。”

说完，蓝发青年便移开拇指，被摩擦的纹身由黑色变成深红，边缘泛出暗金。

即便能说明青卿是始末教教徒，琴复己亦不明白为什么这一点让江若江如此在意。

江若江了解对方的疑虑，进一步解释：“始末教在游戏里面对信徒的挑选有严格的标准，至少得是地狱级或以上的玩家才能入教。可地狱级的玩家们不倾向进入人间级的副本。因为人间级的副本奖励比地狱级的少一倍，但存活率只差10%。”

“你的意思是，她在这个副本别有所图？”

“我猜她是奉了始末教的指令而来，”江若江说，“我之前在宿舍就发现她手上有个纹身，但她显然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我没有去深究，现在死了也深究不了。”

江若江和琴复己没有再说什么，再次安放好尸体便回去教学楼。

伏在课室窗边的谢森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归来，她的精神似乎在目睹青卿死亡后，更加地恍惚。

“谢森？”

蓝发青年察觉到对方的魂不守舍。

女生拍拍自己的脸颊，干笑着：“抱歉，我刚才在想东西。”

“是青卿的事吗？”

“这一个事件必须要牺牲玩家吗？”谢森忍不住问。

“不一定的，这又不是地狱级以上的副本，人间级并不需要用人命来通关”江若江回答，“或许我们拿监考老师去喂水滴鱼也是可以的，他们曾经是祭品的候选。”

现在说再多可能性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他们已经失去一个玩家。

作为玩家，谢森的精神状况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作为新玩家的安黎始和琴复己。

特别是后者，琴复己是真正的新人，不是安黎始那种怪物，却在第一次进入副本就轻车熟路，心理承受能力着实强大。

接下来的事件会在“燕”发生，就是宿舍楼区域，要对上的监考老师大概率是常平末。

余下的时间被他们用来确认石碑的位置，高三教学楼的宿管值班室与食堂内的工作人员共用区域都发现了石碑，不过“秦”的区域（运动场）没有任何发现，足球场、跑道和看台皆正常如初。

水泥道上的一行人正向宿舍楼去。

琴复己皱着眉问：“常平末的能力是创造空间吗？”

这个能力非常难搞，他们要怎么从创造的空间中逃脱？在空间中也有像语文考试一样的关卡让他们通关吗？

“应该是。”江若江点点头，每个级别考试都在完全不同的空间进行这一点证实了常平末的能力。

“不如在事件发生时，先远距离观察一会再作打算。” 刚经历同伴死亡的琴复己倾向更加谨慎的行动。

江若江暂时也没想出什么法子来应对常平末的空间创造能力，便赞同了对方的提议。

宿舍楼隔着人行道的对面有一块空地供学生进行休闲活动，安黎始占了其中一张长凳发呆。江若江和琴复己注意着三栋宿舍楼的异常，最有可能出事的自然是他们所住的高三宿舍楼了。

9：30。

高三宿舍楼出现了变化，他们从敞开的大门能看见里面的走廊被能活动的血丝攀援，血丝如同烟花般绽开，互相连接生出了一层厚厚的膜。

血膜空间！

江若江认得这个场景，他在语文考试里面见过。

当走廊完全化作血膜空间后，红丝便开始向外扩张。

“这是？”琴复己参加的是简单级别的考试，她没有见过血膜空间。

“困难考试的一个关卡。”此时江若江瞄了安黎始一下，对方参加的也是困难考试，想必知道血膜空间。

琴复己盯着那些血膜，紧捏着胸前的项链：“难度如何？”

“九死一生，”为了不打击同伴的士气，江若江补上一句，“主要因为考试是单人通关。”

“常平末的愿望是‘活下去’，那接近石碑岂不是更难了？”

“不过她本人的战斗力比其他监考老师弱，只要能解决空间创造能力，其他的就不算什么。”

江若江回答。

血膜空间势如破竹地侵蚀着宿舍楼区域，兴许只消半小时，它便能将整个校园化作囊中之物。

本来还打算尝试撑到下一个事件的出现，让常平末跟钟赢胜对打，现在看来方法又少了一个。

那还不如放手一搏，自己先攻。

“我要进去。”

蓝发青年向其他玩家宣布。

琴复己举手：“我也去。”

“我也……”谢森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不，你留下，我们需要有玩家留下，全进去岂不是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面？我们要分散危机。”

江若江说完瞧了瞧安黎始的反应，一看就知道这家伙不想进去血膜空间，正好可以跟谢森在空地守着。

两个要进血膜空间的玩家搜完身上的工具，就把防毒面具、绳索跟鱼液都交给了安黎始。

“你保管这些东西，如果我们真的出了事，在谢森需要的时候交给她。”江若江叮嘱道。

安黎始点点头。

横越人行道走上被血膜空间侵蚀的台阶，脚下的触感像是踩史莱姆。两人一前一后地通过宿舍楼大门，顷刻之间整个场景暗了下去，他们回头望，空地跟人行道都不见了，剩下无尽的血膜走廊。

沿途路过多间房间，没有发现任何文件或线索。

好不容易走到一个分叉口，耳尖的琴复己听见了古怪的声音。

咕噜咕噜。

是水流！

“江……!”

说时迟那时快，分叉口的两个通道涌出一个半人高的血浪。

我去，《闪灵》！

蓝发青年想跑也来不及，只能任由血水将他卷入。

屁股一下摔在硬物上，身上没有湿漉漉的感觉，反而是干爽的。

他睁开眼睛，看见面前写满粉笔字的黑板，还有说话语气十分和蔼的中年授课老师。教室里面的学生很正常，带着模板一样的微笑。

江若江翻找了下抽屉和书包，没有礼物和手机，果然不完全是困难考试的复制品。

坐在江若江斜对面座位上的琴复己没有经历过困难考试，对眼前的状况很是陌生。她四处查看，移动的视线在课室后门止住。

桌面被敲打，江若江目光从抽屉落到课桌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那只手即刻抬指指向后门。

蓝发青年侧过头，杏眼微觑。

后门所连接的不是走廊，而是血膜空间。

“走吗？”琴复己问。

“好。”

中年老师咳嗽几下，举起教师用书卡在两人之间，随后和蔼到恐怖的笑容望向江若江。

“同学，在课堂上请勿闲聊，不然的话，我可要请你去外面罚站了。”

“好啊。”

江若江带着和善微笑的回答把授课老师整不会了，不等老师回答，蓝发青年便站起来步向门外，那锁骨发女生也跟了上去。

其他学生仿佛不知发生什么一样，笑眯眯地目送着他们。

血膜空间前后都通往永无止境的黑暗，他们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行走，步行了约莫三分钟，就远远望见尽头有亮光。进入亮光后，他们再次看见一间课室，课室内的景象与刚才别无二致。

只不过课室里面的老师和学生都当他们是空气一般，继续讲课和听课。

锁骨发女生回头，发现课室外居然是正常的走廊。

“走廊还是课室？”江若江问

“走廊。”琴复己倾向探索新的地图。

他们沿着走廊探索，敞开式走廊外正朝着B教学楼，阳光普照下那红色的字倒显得精神奕奕。

步行至楼梯口，上下阶梯皆铺满血膜，他们向下走，又来到一条看似没有尽头的血膜通道。又是直走了三分钟才看见亮光，亮光内还是那间课室，没有任何变化。出了课室又到了楼梯口，这次的楼梯是正常的模样，只是其所连接的上下层都是血膜通道。

他们卡关了。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总不能一直走走到整个校园都变正常吧？

接着江若江似乎想到了什么，越过栏杆跳了下去。在琴复己视角里，蓝发青年是直接消失在半空中的。

她立刻模仿江若江的行为跳了下去，然后摔进血膜空间里。

同样坐在血膜上的蓝发青年懊恼地抓抓头：“不行啊……”

“你刚才想到什么了？”琴复己问。

“你觉得语文考试跟其他考试的差别在哪？”

“差别在……”琴复己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整得脑子转不过来，“在于为参加不同级别考试的考生都开了一个空间？”

“对，为什么只有语文考试才有那么多空间呢？”江若江狡黠地笑了笑，“明明在其他考试，就只会另创一个跟校园一模一样的空间供我们使用，怎么到语文考试就变得特别了呢？”

“因为常平末的能力是创造空间，这很奇怪吗？”

“但你想想其他老师的能力都是什么？

“程臻的能力是同化，郑稻明的能力是变成和控制蝎子，钟赢胜的能力是生育与控制苍蝇，崔绸……”琴复己说到最后一个老师时，她有点拿不准。

江若江说：“崔绸的话，我认为她的能力只有创造植物骨架猫，复制监考老师应该是水滴鱼怪物的能力，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是崔绸的能力。”

“那又如何？”琴复己脑子凌乱起来了。

“没有一个老师的能力跟空间或时间有关，一个老师的能力如果是创造空间，你不认为比起其他的监考老师来说特别离谱吗？这种能力高出其他老师太多倍了。”

“你的意思是常平末并不能创造空间，而是她的能力让我们以为她创造了空间。”

“没错，我认为她的能力只是制造梦境。当我们在特定时间离开寝室参加考试的时候，只是被传送到同一个空间，可那时候我们已经进入梦境各自进行考试，所以不会察觉其他玩家的存在。”

“梦境，连触感都如此逼真的梦？”

“你知道吗？有人甚至能在梦中感受到真实又强烈的痛感，因为他们被大脑欺骗了，如果常平末能够制造过分真实的梦，欺骗我们的大脑不是问题。”

“就算是梦境，那我们要怎么离……”琴复己这才明白刚才江若江为什么要跳下去，“你刚才想要模仿《盗梦空间》跳楼来吓醒自己吗？”

“对，不过没有用。”江若江苦笑。

琴复己建议道：“要不试试把我……或者你杀死？”

为什么你能一脸认真地说出这么恐怖的方法？！

江若江保持平和的模样，说：“我在语文考试里面半死不活的也没有醒来，不过你要是想试试也可以……”

“撇除杀人的话，那不就只有……”

“外力。”